路上都是走的官道,不少地方还有青石板铺路,路过青州、德州、沧州、通州,住驿站都是挑最好的房间,上最好的饭食,在马车里的颠簸无聊得到些许缓解,和曹公公聊天就是和我吹嘘他吃过哪些好东西,见过哪些奇珍异宝,这些都是我不感兴趣的,两个人在马车里有点两看生厌,后半程都是闭目养神,十日后抵达通州,沿着宽阔的石板路,抵达了京城的朝阳门,这城门自元代建成起,这座被唤作 “齐化门” 的城门,便成为连接京杭漕运的咽喉。历经百年风雨,至今,经历了三百年的风风雨雨,它见证过无数商船往来,此刻守城士卒却无心欣赏这盛景,只缩在垛口跺脚呵气,长枪上的红缨在风中蔫头耷脑。作为京城 “粮门”,护城河虽结了薄冰,漕船却不见减少,白帆如林密密麻麻,自金代就开辟的陆路官道,如今仍承载着无数商船,船头撞碎浮冰的脆响与纤夫号子混作一团。
吊桥轰然落下时,官道上早已挤满骡马大车。这座自秦朝蓟襄驰道便奠定交通地位的城门,此刻见证着漕米倾泻如瀑。监粮太监挥着皮鞭催促脚夫:“快些!户部催了三趟了!” 元朝时,漕粮便经此门运往城内粮仓,如今这一幕依旧。百姓偷偷捡拾洒落的谷粒,却被巡卒棍棒驱赶。税吏们扯开货物盘查,商队排出一里开外,明代大运河终点改至通州后,崇文门虽成税关,但朝阳门的繁忙依旧不减,无数货物在此周转。
城门洞里,几个穿着补丁棉衣的流民蜷缩角落,怀中孩童的啼哭被呼啸的北风吞没。突然,马蹄声由远及近,十余名锦衣卫纵马疾驰而来,腰间绣春刀泛着冷光。行人纷纷避闪,却见马队径直穿过城门,直奔城内而去。这座历经沧桑的城门,在大明王朝内忧外患之际,默默注视着人间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