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林筱雅看清是我,杏眼里掠过一丝被撞到的讶异,随即被一种柔软的、湿润的关切覆盖,像蒙上了一层温润的琉璃。她白皙的脸颊瞬间泛起一层红晕,不知是阳光晒的、拥挤的闷热,还是这猝不及防的近距离接触带来的羞怯。她赶紧低下头,略显笨拙地整理了一下被带歪的兔子耳朵和背包带子,视线却在动作间飞快地扫过我那只插在裤兜里的右手位置——那里,手腕边缘露出的那一小片尚未完全消散的暗紫色淤痕在她清透的眼眸里清晰可见,如同干净画布上一道刺眼的涂痕。
“啊……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林筱雅连忙小声解释,声音清甜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像是怕自己的存在惊扰了我,“是我抱着东西太靠后了,没看到……”她一边说,一边努力稳住怀里巨大的兔子背包,空出的那只手急切地在连衣裙侧边那个带着小翻盖的口袋里摸索起来,很快掏出一个印着粉色卡通猫爪图案的小纸盒,“那个……你的手……上星期撞的……好点了吗?我……我这里还有创可贴……薄荷味的,贴……贴上可能会清凉舒服一点……”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我揣在裤兜里的右手上,脸颊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紧张地扑闪着,带着纯粹的担忧。
“周屿!你磨蹭啥呢!哎?!林筱雅?!你也来玩了?”林薇那张被阳光晒得愈发红润、甚至鼻尖还沾着一点晶莹汗珠的脸,从我肩膀后面猛地探出来,嗓门大得像刚结束一轮即兴演讲,“走走走!还愣着干嘛!赵小胖嗓子都快喊哑了!我们那截队伍眼看着就要挪到入口了!再不去真要重排了!重、排!懂不懂!”
林薇话音未落,一只汗津津、带着惊人的热度和不容抗拒蛮力的大手,己经不由分说地扒住了我那只伤而未愈的右臂肘窝!粘腻的油汗瞬间渗透了薄薄的纯棉T恤布料,紧紧贴上皮肉!那股混杂着炸鸡柳浓郁油腥气和人体蒸腾出的强烈荷尔蒙热浪,猛地将我硬生生从林筱雅带来的这片短暂、柔和、散发着皂角清香的白光领域中粗暴地拖拽出来!感官瞬间被油腻和汗味重新灌满!
林筱雅被林薇这冲撞式的动作和骤然拔高的嗓门惊得轻轻“啊”了一声,身体微不可察地后撤了一小步,像受惊的雀鸟。阳光穿过她额前几缕被打散的金茶色刘海,给整个纤细玲珑的身影描上了一圈毛茸茸的金色光晕。那只还捏在手里、印着粉色猫爪的卡通创可贴盒子,就那样尴尬而无助地停在她纤细白皙的指间,几根圆润粉嫩的指尖因为紧张和一丝猝不及防的失落感,微微向内蜷缩着。粉蓝色的柔软裙摆随风轻轻摇曳,白丝袜包裹着的小腿在这后退的姿态中,线条勾勒出一种小动物般的无措和易折的纤细感。
前方,相隔十几米的人群深处,赵胖那标志性的、带着破锣嗓子的大嗓门如同冲锋号角,奋力刺穿层层人墙的喧哗遥遥传来:“周屿!!林薇!!这边!!轮到我们这段了!!麻溜儿的快点!!”与此同时,游乐园广播里那毫无感情温度的电子女声又一次尖利地响起,冷冰冰地播报着摩天轮运行的安全须知,机械的声调在高涨的人声鼎沸中显得格格不入、异常刺耳。
被林薇那蛮力生拉硬拽着,我不得不踉跄着、身不由己地向前迈步,被迫汇入那条汹涌的、通向巨大金属轮盘的人流中。视线慌乱地扫过人群,在遥远的另一端,视线尽头,“极限过山车”入口那更加汹涌的人潮边缘,一个穿着纯白色短袖衬衫的纤薄身影异常清晰地映入眼帘——冷调的白在五彩斑斓的背景中如此突兀而醒目。一股寒意瞬间顺着脊椎爬上后脑勺。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狼狈地、立刻仓惶地收回了目光,像被那道冰棱般的反光灼伤了视网膜。一步,两步,距离身后那片柔和的粉蓝与温暖的奶油白丝袜包裹的光芒越来越远。
就在即将被彻底拖入那条由尖叫、汗水和食物残渣气息组成的、最终通向巨大轮盘入口闸机的“人肉传送带”时,我用尽全身力气最后挣扎着,回头绝望地望了一眼。
林筱雅依然抱着那只硕大到有些滑稽的白色兔子玩偶背包,孤零零地伫立在流动不息的人潮交汇处,像激流漩涡边缘一片执着漂浮的安静羽毛。微风习习,轻轻拂动着她粉蓝色的柔软裙摆,裙边一下下温柔地蹭着那双包裹着温软白丝袜的小腿肚中段最饱满圆润的部位。她仰着素净的小脸,清澈的眸光像浸了秋水的葡萄,湿漉漉地穿过喧闹纷杂的空间距离,固执而准确地锁定在我身上。那双圆头的玛丽珍小皮鞋,棕色的圆润鞋头,下意识地微微朝内向内踮起了一个小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角度,透着一丝不甘、一点犹豫和几分想要原地生根的倔强。
阳光极好,明亮而炽烈,瀑布般地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