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能救她性命。若再拖延下去…”
“再拖延下去会怎样?”
宁川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孙郎中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残酷的事实:
“若无赤阳草入药,仅靠老夫施针和普通温补药剂吊命…令妹她…恐怕…熬不过半年了。”
他指了指宁溪那微弱起伏的胸口,“半年,己是极限。而且这半年,她将日日承受寒毒噬骨之痛,生不如死。”
“半年…”
宁川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比宁溪还要苍白。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
百两银子的喜悦和什长的荣耀,在这“半年”的死刑宣判面前,瞬间化为齑粉!他以为百两银子是救命的稻草,却没想到,这稻草根本无法触及妹妹真正的绝症根源!巨大的落差和无能为力的绝望,如同冰水般将他从头浇到脚,连灵魂都在颤抖。
张婶早己泣不成声,捂着脸蹲在地上。
孙郎中看着宁川失魂落魄的样子,于心不忍,从药箱中取出纸笔:
“老夫先开一副方子,尽量缓解她的痛苦,温养一丝元气。这方子里的药,镇上药铺或许能配齐,但也所费不赀。至于赤阳草…”
他写下最后一个字,将药方递给张婶,又深深地看了宁川一眼,“…只能看天意,看造化了。若有门路,尽快去南疆大城或…京城寻觅吧。切记,半年之期,不可再拖!”
说完,他背起药箱,拒绝了张婶颤抖着递来的诊金,摇头叹息着,蹒跚地走进了风雪之中。
屋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张婶压抑的啜泣和宁溪微弱痛苦的呻吟。
宁川靠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滑坐在地。他呆呆地看着床上妹妹那苍白如纸的小脸,脑海中一片空白。
半年…只有半年…没有赤阳草,就只有半年的生不如死,然后便是永恒的冰冷!
百两银子安静地躺在张婶怀里,此刻却显得如此讽刺和无力。它能买来镇上的药,却买不来那救命的仙草!什长的身份?在妹妹的生死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窗外,天色越发昏暗,风雪似乎更大了。归营的时辰,如同催命的符咒,步步紧逼。
张婶抹着泪,看着失魂落魄的宁川,哽咽着劝道:
“石头…天快黑了…军令如山…你…你得回去了…”
回去?回到那冰冷的军营?离开这随时可能失去的妹妹?宁川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巨大的痛苦和撕裂感几乎将他吞噬。
就在这时,床上的宁溪似乎感受到了哥哥内心的风暴,极其微弱地动了动手指,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哥…别…走…怕…”
这一声“怕”,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宁川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妹妹冰凉的小手,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他再也压抑不住,将脸深深埋进妹妹单薄的被褥里,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溪儿…哥不走…哥不走…”
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声音破碎不堪。
张婶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也泣不成声。她知道军令的森严,知道违令的后果可能是杀头!但她更知道,此刻若让宁川离开,可能就是永诀!
风雪拍打着破窗,发出凄厉的呜咽。屋内,绝望的哭声与屋外呼啸的寒风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令人心碎的悲歌。
百两白银带来的短暂光芒,己被赤阳草的阴影和半年倒计时的绝境彻底吞没。宁川跪在妹妹床前,在亲情与军令的绝境边缘,痛苦地挣扎着。
归营的时辰,一分一秒地无情流逝,而他紧握着妹妹的手,却如同焊在了那里,无法松开。破屋的寒夜里,命运的指针,正沉重地指向一个无法预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