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马正踏着统一的步伐,碾碎一切阻挡!这声音来自东南方打开的偏门方向!
铁脊关东南面,那扇原本紧闭、作为最后撤退通道的沉重偏门,在巨大的机括绞动声中,缓缓向内打开!
门开处,一支沉默的钢铁丛林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清一色的玄黑重甲!甲片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覆盖全身,连面部都笼罩在带有狰狞兽面纹的精钢覆面之下。
他们手持丈二长的重型马槊,槊锋如林,斜指前方。坐下战马亦是披挂着重型马铠,马蹄踏在融雪的泥地上,溅起冰冷的泥浆。没有喧嚣,没有呐喊。
只有冰冷的甲胄摩擦声、沉重的马蹄踏地声,以及那股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的、令人窒息的铁血杀伐之气!
玄甲重骑!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
为首一骑,身披更为厚重华丽的暗金吞兽玄甲,头盔顶端一簇赤红如血的盔缨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古朴、刃口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双手斩马巨剑。
冰冷的面甲下,两道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剑锋,瞬间锁定了城门洞内混乱的蛮族骑兵,以及那被亲卫簇拥着、正试图后撤的苍狼大酋长兀骨托!
薛延!胤国北疆的“铁壁”!
他没有发出任何命令,只是将手中那柄巨大的斩马剑,缓缓抬起,剑尖笔首地指向混乱的蛮族中军,指向兀骨托那面显眼的黄金权杖!
这一个动作,便是无声的冲锋号令!
“轰——!”
沉默的钢铁洪流骤然启动!
沉重的马蹄踏碎泥泞的大地,发出滚雷般的轰鸣!数千玄甲重骑如同一体,以无可阻挡之势,朝着洞开的偏门,朝着关内混乱的蛮族大军,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铁蹄踏碎残骸,槊锋撕裂血肉!挡在冲锋路线上的蛮族骑兵,无论是人是马,瞬间被这钢铁洪流撞得筋断骨折、化作肉泥!沉重的马槊轻易贯穿皮甲,将蛮兵如同稻草般挑起、甩飞!
玄甲重骑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狼藉的钢铁凹痕、破碎的肢体和迅速被泥浆与血水混合的污浊!
蛮族联军的阵型,在这摧枯拉朽般的冲击下,瞬间土崩瓦解!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初春的寒意,此刻化作了蛮族心中最深的绝望。
“撤!快撤!”
兀骨托看着那势不可挡的玄甲洪流碾碎自己的亲卫,朝着自己狂飙突进,终于魂飞魄散,发出了凄厉的、完全走调的嚎叫。
他猛地调转马头,在亲卫的拼死掩护下,疯狂地朝着城门豁口外逃窜!
兵败如山倒!
主将的溃逃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还试图抵抗的蛮族各部瞬间失去了所有斗志,彻底陷入了大溃败!哭嚎声、惨叫声、马蹄践踏声、兵器丢弃声响成一片。
黑色的潮水,来时汹涌,退时更是狼狈不堪,自相践踏,疯狂地涌向那狭窄的城门豁口,试图逃离这突然降临的钢铁地狱!
关墙上,宁川靠着冰冷的箭垛残壁,身体的力量早己透支殆尽。眼前阵阵发黑,视线模糊,只有下方那玄甲洪流碾碎一切的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入脑海。
耳边是震天的喊杀声、蛮族的溃逃哭嚎声,还有关内守军绝处逢生、爆发出的惊天动地的欢呼和哭喊。
王魁倒下的身影,和他临终那声对“虎头”的托付,在混乱的意识中反复闪现,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钝痛和沉重的窒息感。那个从一开始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老兵,那个在黑石谷被自己从死人堆里拖出来、后来成了什队里最坚实臂膀的汉子,最终用他的命,换了自己的命。
这份情,这份债,沉甸甸地压在了宁川的心头,与那个叫“虎头”的孩子的未来,紧紧绑在了一起。
“…胜…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是同样瘫倒在地、仅剩半条命的王犇,他断臂的伤口还在渗血,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宁川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越过混乱溃逃的蛮族大军,越过那如同神兵天降、正冷酷收割着溃兵的玄甲铁骑,最终落在了城门楼前那道拄剑而立、浴血玄甲的身影上。
李崇山依旧站在那里,如同一根钉死在城头的铁钉。
薛延麾下一队精锐的重甲步兵己经冲上城楼,将他牢牢护在中央。
他似乎正与那青隼斥候营的金属面具首领说着什么,手指指向关内关外狼藉的战场和正在被追击的溃兵。
将军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深沉的疲惫和审视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