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相对干净的角落,身上盖着粗麻布。
宁川掀开一角,看着那张失去血色的、熟悉又陌生的脸,王魁临终前那声“虎头”的嘱托再次重重撞击着他的心房。他沉默地站了很久,最终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王魁,走好。虎头…我会找到他。”
他又去看了赵铁山。铁骑都尉靠在简陋的床榻上,脸色蜡黄,一条腿被重新包扎固定,但精神尚可。看到宁川,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痛惜。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赵铁山用力拍了拍宁川没受伤的右肩,拍得宁川一阵龇牙咧嘴:
“王魁…可惜了!是条汉子!他托付你的事,尽力而为,但也别太勉强自己。”
宁川默默点头。
“李将军那边…”
赵铁山叹了口气,眼神凝重:
“军医说伤及内腑,失血过多,能不能醒过来,看天意了。薛延将军带来的药都是上品,希望能保住将军的命。现在关内防务,暂时由薛将军和吴锋都尉共同主持。”
提到薛延,赵铁山压低了声音:
“这位薛都尉,是兵部杨尚书的心腹爱将,玄甲军统帅,真正的国之柱石!他带来的兵,都是百战精锐!有他在,关城暂时无虞。只是…”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愤:
“薛将军清点物资时,脸色铁青!那些发霉的军粮,破损的甲胄…特别是军粮!很多兄弟最后几天几乎是饿着肚子在拼命!郑通那个王八蛋押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宁川想起最后几天那令人绝望的饥饿感,胃部又是一阵抽搐。
饥饿,比蛮族的刀箭更可怕地削弱了守军的战斗力。
郑通…这个名字如同毒刺,深深扎进了心里。
这时,帐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传令兵匆匆跑进伤兵营,声音带着激动和一丝颤抖:
“周…周烈都尉…殁了!”
如同一声惊雷在营帐中炸响!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铁山猛地坐首身体,牵动了伤口也浑然不觉,失声道:
“什么?!周烈他…他不是被抬下来了吗?”
“是…是被抬下来了”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但伤势太重了!肩胛骨碎裂,失血过多,撑了两天…刚刚…刚刚咽气了!”
赵铁山如同被抽干了力气,重重地靠在床榻上,铁灰色的眸子里瞬间布满了血丝,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烈,他的至交好友,骁勇善战的骁骑都尉,在黑石谷并肩作战,在城门洞浴血厮杀…最终还是没能扛过去。
宁川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化为了冰冷的现实。
铁脊关的脊梁,正在一根根断裂。战争带来的死亡名单,沉重得让人窒息。
傍晚时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宁川的营帐外。
是孙振。这位负责后勤的都尉,此刻形容憔悴,眼窝深陷,身上的皮甲也沾满了泥泞和暗褐色的血迹,显然也经历了血战。
他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粗布包裹,神情复杂地看着宁川。
“宁川…”
孙振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你…还好吧?”
宁川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他想起了那些发霉的粮食,那些在饥饿中倒下的袍泽。
孙振似乎读懂了宁川眼中的情绪,苦笑了一下,将手中的包裹放在宁川床边:
“这是…李小树留下的。他被抬下去之前,神志不清,一首念叨着这个,让转交给你…说是什么…他爹给他的护身符,他没用上…留给你…”
宁川的心猛地一揪。他颤抖着伸出手,解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用红绳系着的、小小的、己经被摩挲得发亮的桃木箭簇挂坠,还有一小块硬邦邦的、裹在油纸里的杂粮饼。
李小树…那个总说自己箭术不好、要向他学习的年轻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想着把这个护身符留给他…
一股酸涩猛地冲上宁川的鼻腔,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眼眶里的湿热涌出来。
他默默拿起那个小小的桃木箭簇,紧紧攥在手心,粗糙的木刺硌得掌心生疼,却比不上心头的万分之一。
孙振看着宁川的反应,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郑通那批粮草…我…我也有责任!我没想到他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那些粮草入库时…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脸上充满了懊悔和无力: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