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微微抬了下眼皮。
“赤阳草?”
萧胤显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重复了一遍,似乎对这个名字很陌生,注意力显然没在这上面。
然而,侍立在御座旁不远处的几位官员,脸色却瞬间变了。
其中一位身着绯袍、面皮白净、眼神锐利,看其穿着打扮以及站位,应该是户部的官员立刻踏前一步,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怒与斥责:
“大胆宁川!陛下天恩浩荡,赐你官职厚赏,你竟敢不知足,还妄想携功邀赏,索求奇药?!赤阳草何等珍贵?岂是你一个小小校尉可以妄求之物?简首不知天高地厚,藐视天威!”
另一位官员也皱着眉头,语气带着规劝和不满:
“宁校尉,陛下厚恩,当知足感恩。军功封赏自有朝廷法度,岂容你自行挑选索要?此等行径,置朝廷威严于何地?”
他虽未像户部官员那般疾言厉色,但也表明了立场,同时瞥了一眼站在前方、面无表情的杨庭。
杨庭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对宁川的举动没有任何表示,既不支持,也不出言呵斥,只是那微微下垂的眼睑下,闪过一丝冷意。
宁川在夜宴上的疏离,显然让他放弃了为其出头的打算。
崔元礼站在文官队列前列,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好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正好借此机会,狠狠打压一下杨庭一系的气焰!他正欲亲自出言,火上浇油。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充满火药味。
宁川跪伏在地,承受着西面八方投来的或惊愕、或鄙夷、或愤怒的目光,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他感到巨大的压力,仿佛整个紫宸殿的重量都压在了他单薄的肩膀上。但他不能退缩!为了妹妹,他必须争!
“陛下!末将……”
他抬起头,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颤抖,却带着孤狼般的决绝:
“末将并非贪图奇珍!末将妹妹宁溪,身患寒骨绝症,性命垂危,天下名医束手,唯有赤阳草方能救命!
末将从军入伍,浴血搏杀,只为立下军功,换取一线生机!末将不敢奢求其他,只求陛下垂怜,赐下赤阳草,救我妹妹一命!末将宁川,愿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大恩!”
他再次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话语中的绝望与赤诚,让一些原本面露鄙夷的官员,神色也微微动容。
“寒骨症?”
萧胤似乎被这个病名触动了一下,涣散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宁川身上,带着一丝好奇:
“倒是……听说过。那赤阳草……很稀罕?”
他显然对药材的价值毫无概念,在他眼中,天下奇珍异宝尽归皇宫,一株草而己,再珍贵能珍贵到哪里去?比起他炉中那能助他长生的金丹,根本不值一提。
“陛下!”
崔元礼终于抓住机会,上前一步,声音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赤阳草确乃世间奇珍,生于极阳绝险之地,百年难成一株!太医院虽有珍藏,然皆为皇室御用,以备不时之需!
此等关乎龙体安危之物,岂可因一校尉私情而轻动?且军功封赏,国之重典,若人人皆效仿此子,以功挟赏,索要奇珍,朝廷法度何在?军心国体何在?臣恳请陛下,驳回此等非分之请,以正视听!”
崔元礼的话,句句在理,扣着朝廷法度和皇室安危的大帽子,瞬间将宁川推到了风口浪尖。
殿内不少官员纷纷点头附和。
宁川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吗?最后的希望……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吞噬之时——
一个清朗温和、带着几分从容的声音,在殿门处响起:
“父皇息怒,诸位大人且慢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