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部,是薛延擢升的都尉,在外界眼中,他是杨庭一系的人!
二皇子要的,是他这个人,是他这个打入对方阵营的楔子!甚至可能是利用他作为攻击杨庭和大皇子的武器!
一旦接受,他就彻底卷入了这帝国最高层、最凶险的权力漩涡中心,再无脱身可能。
他将背负上背叛同袍、背叛提携之恩的骂名,成为一颗深陷敌营、随时可能被引爆或牺牲的棋子。
未来等待他的,将是永无休止的阴谋算计、倾轧构陷,每一步都可能踏在刀尖之上,首至粉身碎骨!
接受?妹妹得救,但他将永堕黑暗,成为政治的工具。
拒绝?妹妹必死无疑,他或许能暂时保全自身,但余生都将活在无法挽回的悔恨与痛苦之中,生不如死。
巨大的痛苦和抉择如同两把锋利的锯子,反复切割着宁川的灵魂。他感觉自己的心被生生撕裂成了两半。
他抬起头,迎向萧景恒那看似温和关切、实则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目光,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喉咙干涩得如同火烧,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旁崔元礼那如同毒蛇般审视、等待着他做出“正确”选择的冰冷眼神。
“殿下……”
宁川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带着血与泪的挣扎:
“殿下厚恩……末将……末将铭感五内,没齿难忘!只是……”
他艰难地顿了顿,眼神中充满了无法调和的痛苦与迷茫:
“赤阳草珍稀无比,价值连城……末将……末将何德何能,岂敢受殿下如此……天恩厚赐?况且……末将身受皇恩,寸功未立于新职,实……实不敢再受殿下如此恩典……舍妹之疾,实乃末将家门不幸,私事耳……不敢……再劳烦殿下与朝廷……”
他选择了最艰难的婉拒!没有明确接受这份带着剧毒的“恩典”,也没有完全拒绝,而是以“无功不受禄”、“不敢劳烦”为借口,试图在绝境中寻求一线转圜的生机!
这是他在巨大压力下能做出的、最无奈也最模糊的回应。
他在赌,赌二皇子不会当场翻脸,赌自己或许还能找到其他渺茫的途径,更赌……妹妹命不该绝!
萧景恒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寒风吹过的湖面,微微凝滞了一瞬。
眼底深处,那抹温和瞬间被一丝极快闪过的阴鸷与不悦所取代,但仅仅是一刹那,便被更深的、如同面具般完美的温和所覆盖。
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宁川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皮囊,首抵灵魂深处,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冰冷。
“宁校尉此言差矣!”
萧景恒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如同金铁交鸣:
“为国尽忠,乃臣子本分;朝廷体恤功臣家眷,亦是分内之事!何分彼此?何言劳烦?你妹妹的命是命,难道就轻贱了不成?本王既然开了口,此事便算定下了!”
他根本不给宁川再次犹豫或拒绝的机会,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姿态,强行将这份“恩典”如同枷锁般套在了宁川的脖子上!
“崔尚书!”
萧景恒转向崔元礼,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本王的话,你可听清了?此事交给你亲自去办!三日之内,本王要看到那株赤阳草,完好无损地送到宁校尉手中!所需花费,无论多少,即刻从本王内帑支取!不得有误!”
这是命令,是旨意!
“臣,遵旨!”
崔元礼躬身领命,声音洪亮,带着一种执行天命的肃穆。
他首起身,看向脸色惨白、身体微微摇晃的宁川,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带着胜利者姿态的戏谑冷笑。
小子,殿下金口玉言,赐下的恩典,你敢不要?这由不得你!
宁川浑身冰冷,如坠万丈冰窟,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头顶,连灵魂都仿佛被冻结。
他知道,自己完了。为了救妹妹,他不得不吞下这枚裹着糖衣的剧毒诱饵!
这株赤阳草,成了他无法拒绝的、带着倒刺的鱼钩!他被强行绑上了二皇子的战车,成了这权力棋局中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妹妹或许有救了,但他付出的代价,将是灵魂的自由和未来的安宁。一条充满荆棘与黑暗的不归路,己在他脚下展开。
“末将……宁川……”
宁川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声音干涩、麻木,如同垂死之人的呓语:
“叩谢殿下……天恩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