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信纸更是顷刻间化作一缕青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纸张燃烧特有的焦糊气味,袅袅升起,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息。
宁川保持着拨弄炭火的姿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他看着那最后一点火星熄灭,灰烬彻底融入炭灰之中,才缓缓站起身,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背负上了更沉重的秘密与枷锁。
恩情,暂时还了。
可能的滔天巨祸,被强行按灭在萌芽。
但欺骗大皇子的负罪感,以及对未来的隐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头。
当张彪匆匆查看完马匹返回签押房时,宁川正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翻看着那份王彪的家产清单,神色如常。
“如何?马匹没事吧?”
宁川抬头问道。
“虚惊一场,许是换了新草料,有些不适应”
张彪松了口气,走到案前,下意识地去翻找刚才那堆案卷,尤其是那封带“崔”字的信。
然而,翻遍了那几沓文书,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云纹笺信封了!
“咦?”
张彪眉头紧锁,满脸困惑:
“奇怪…刚才明明…”
“张兄在找什么?”
宁川故作好奇地问。
“一封旧信…印着个‘崔’字…刚才还在这的…”
张彪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宁川站起身,走到案边,也帮着翻看:
“崔字?莫不是与户部崔尚书有关的寻常公务往来?渝州赈灾,户部行文也是常事。
许是混在其他公文里,或是被风吹落了?”
他语气轻松,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角落的火盆。
张彪又仔细找了一遍,依旧不见踪影,只得无奈摇头:
“或许吧…可能是我这几日太累,眼花了”
他虽觉蹊跷,但实在找不到,也只能作罢。
毕竟,一封“可能”与崔尚书有关的旧信,在没有确凿内容的情况下,确实也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证据。
宁川心中巨石落地,面上却丝毫不显:
“张兄辛苦,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随殿下启程返京”
他拍了拍张彪的肩膀,转身离开了签押房。
门外,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背影在张彪看来,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