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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只要自己认命,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就能换取妹妹和张婶在这牢笼里的一方安宁。
原来,都是痴心妄想!
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和天真愚蠢!
革职,只是剥去了他外在的防护。圈禁,是将他们囚禁在靶心。
而这无处不在、杀人诛心的流言,则是西面八方射来的毒箭!
不仅要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更要将他最珍视的亲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让他们连出门买一块布、一针一线都成为奢望!
连走在街上都要承受千夫所指,甚至遭受肢体上的凌辱!
一股冰冷到极致、又炽热到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从宁川的心底最深处轰然爆发!
烧尽了他最后一丝对皇帝萧景琰的幻想,也彻底焚毁了那个名为“昭武校尉宁川”、曾试图为大胤尽忠的躯壳!
这大胤的京城,这看似繁华安宁的槐荫巷小院,哪里是什么家?分明是一座华丽而冰冷的坟墓!
一座要活埋他们兄妹和张婶的活人墓!
这里,没有他们的生路,只有无尽的羞辱和缓慢的窒息!
他握着宁溪手腕的手,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几乎要捏碎那纤细的骨头。
宁溪吃痛地低呼一声:
“哥…疼…”
这一声痛呼,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唤回了宁川濒临失控的理智。
他猛地松开手,看着妹妹手腕上被自己捏出的红印叠加在那片淤青之上,眼中充满了痛悔和心疼。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冰渣,刺得他肺腑生疼。
他缓缓地、极其轻柔地替宁溪拉下衣袖,小心翼翼地盖住那片刺目的伤痕,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泪流满面的张婶,再看向强忍泪水、脸色苍白的宁溪。
那眼神,不再是暴怒,而是一种死寂般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溪儿,张婶”
宁川的声音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们…离开这里吧”
“离开?”
宁溪和张婶同时一愣,抬起泪眼看向他。
“对,离开天启城”
宁川的目光越过她们,投向那扇紧闭的、象征囚禁的院门,眼神冰冷而坚定:
“回苦水镇”
“苦水镇?”
张婶有些茫然,随即眼中又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回…回苦水镇?石头,你是说…”
“这里…己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宁川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继续待下去,溪儿的手腕,张婶的眼泪…只会越来越多。
那些污言秽语,那些冷眼驱逐…会像跗骨之蛆,啃噬掉我们最后一点做人的尊严”
他看向宁溪,眼中带着深深的歉疚和怜惜:
“哥哥没用,护不住你们周全。
但至少…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苦水镇再穷再苦,那里的人…至少认得我们。
那里没有皇城,没有朝堂,没有这些恶毒的流言。
我们可以…清清白白地活着,哪怕…只是活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熟悉的庭院,带着一种诀别的意味:
“回去,种几亩薄田,采些草药。
苦水镇虽然偏僻,但空气好,也清净。
张婶,您的手艺,腌的咸菜,纳的鞋底,在苦水镇都是顶好的。
我们…靠自己的一双手,总能活下去。
总比在这里…被人当成过街老鼠,连口饭都买不到要强”
宁溪的眼泪终于滚滚落下,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恐惧,而是带着一种解脱般的释然和认同。
她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却坚定:
“哥哥,我听你的!我们回苦水镇!
溪儿不怕苦,溪儿只要和哥哥、和张婶在一起!平平安安的!我们回家!”
张婶也抹着眼泪,连连点头:
“好!好!回家!回苦水镇!
老婆子早就想回去了!京城这地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回去!咱们这就回去!老婆子有力气,能干活,饿不着咱们!”
看着妹妹和张婶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宁川心中那冰冷的死寂里,终于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但更多的,是沉重如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