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北风卷过血狼原,扯着尖锐的哨音。!7!6\k+s′./n¨e?t\
狄不过率领的三千白袍,已在这片冻土上趴伏了整整一夜。
铺天盖地的鹅毛,一层又一层,耐心地将这些沉默的躯体覆盖,最后成了他们的第二层铠甲,直至与身下这片苦寒大地不分彼此。
冰冷,却完美地遮蔽了最后一点人迹。
彻骨的寒意,早已穿透坚韧的皮袄和铁甲,钻进骨头缝里,噬咬着每一寸筋肉。
为了驱散这能让人血液凝固的寒冷,更为了抵挡心底对漫长等待滋生的焦灼,雪层下,极低的交谈声在战士们之间流转。
“妈的,粮队再不来,老子脚趾头都要冻掉了!”左边传来牙齿打颤的磕碰声。
“省点唾沫星子吧,”右边一个沉稳些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粗粝的沙哑,“想想天亮破了这粮队,咱哥几个能得多少赏!”
“赏不赏的另说,”前头一个年轻些的嗓音透着压抑的兴奋,“要是能砍了那赫连铁树的脑袋……”
“嘘——!”一声急促又严厉的短音骤然截断所有话语,像冰锥刺破薄纸。
“安静!”狄不过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雪层下所有的气息瞬间屏住。
一片死寂,只有风雪的呜咽更加清晰。`h/u~l¨i*a!n^b!o′o-k?.^c+o_m-
紧接着,一种声音穿透了风雪,由远及近,敲打着冻得坚硬的大地。
嗒、嗒、嗒……
马蹄踏在冻雪上的声音!
是粮队!
刚刚还微有起伏的雪原,刹那间真正凝固了。
所有的白袍,如同被瞬间抽走了魂魄,连呼吸都停滞下来。
只有无数双眼睛,在雪粒的缝隙里悄然转动,寒星般凝聚向声音的来处。
杀意,冰封了一夜的杀意,开始在无声的死寂中汹涌、沸腾。
风雪深处,一条由车马和人影组成的黑色长蛇,蜿蜒着碾过雪原。
队伍最前方,一辆宽大结实的马拉雪橇车上,厚毡帘勉强挡住部分风雪。
车厢内,赫连铁树裹着厚厚的貂裘,魁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小半个车厢。
他抓起案几上温在铜套里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气立刻在狭小的空间弥漫开来。
“哈——!”他畅快地哈出一口白气,“这鬼天气!正好冻死南边来的那些废物!”
他咧开大嘴笑着,将酒壶朝坐在对面的耶律奇一递,“师父,来一口?暖暖身子!”
耶律奇裹着稍显陈旧的狼裘,身形比赫连铁树精瘦许多,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白!马.书*院* ,首_发`
他摆摆手,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你喝吧。”
赫连铁树也不勉强,收回酒壶又灌了一口,抹了把嘴边的酒渍,“师父,您老就是太谨慎!那墨麟城围得铁桶一般,他乌图鲁就是再无能,还能让沈峰夺了墨麟城?”
“此战,北莽必胜!”
耶律奇目光透过毡帘的缝隙,投向车外沉沉的风雪和远处模糊的地平线,眉头微蹙:“必胜……自然该是必胜。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经历沧桑后的敏锐,“这次太顺了,反倒让人不安。”
“嗯?”
赫连铁树浓眉一挑,带着点徒弟对师父小心的反驳意味,“师父,您又来了!沈峰此人,确实有些鬼蜮伎俩,前两次小挫,不过是咱们一时不察罢了!”
“如今大局已定,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耶律奇声音更轻,几乎被风雪声淹没:“前几次交手,明明我们占了上风,可回头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像是在憋着什么阴招……”
赫连铁树看着师父凝重的侧脸,脸上的狂放稍敛,但很快又被强大的自信覆盖。
他嘿嘿一笑,带着对自己判断的绝对信心:“师父,您就是太看得起那沈峰了!瓮中之鳖,还能翻天?等咱们这趟粮草安安稳稳送到墨麟城。我亲自率大军出征,把沈峰的脑袋砍下来给您当尿壶!”
呜——!
极度压抑的愤怒,如同地底熔岩即将冲破岩层的闷吼,瞬间席卷了雪层!
不是某个新兵的冲动爆发,而是无数白袍战士在听到那“尿壶”二字时,胸膛里同时爆发出的无声咆哮!
雪层仿佛在微微震颤!
不是剧烈的挣扎,而是千百具因极致愤怒而瞬间绷紧、僵硬的躯体所引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