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未知数!”
李主任每说一句,陆凛抓着他手臂的手就更用力一分,指节因为用力而更加惨白,混着他自己的血和沈微残留的血,触目惊心。李主任感觉自己快要痛晕过去。
“我要进去。”陆凛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不容置疑。
“陆先生,icu有严格的无菌要求……”
“我说,”陆凛猛地凑近,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李主任,那眼神如同濒死的野兽,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我要进去!守着她!现在!”
李主任被他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震慑,所有劝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阻拦,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绝对会直接撕了他。
“……好。”李主任艰难地点头,声音干涩,“但请您……务必遵守无菌规定,换上隔离服,动作要轻……病人现在极其脆弱,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是致命的。”
陆凛没有回答,只是猛地松开手。李主任踉跄了一步,手臂上留下清晰的、带着血迹的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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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灯光,惨白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药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各种精密的仪器环绕在病床周围,屏幕上跳跃着不同颜色的数字和曲线,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嘀…嘀…”声,像死亡缓慢的倒计时。
病床上,沈微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得如同初冬的新雪,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片浓重的阴影,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氧气面罩覆盖了她大半张脸,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面罩上凝起一小片白雾,又迅速消散。她的身上插满了管子——输液的、输血的、导尿的、连接着各种监护仪器的。纤细的手腕露在被子外面,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连接着生命体征监护仪的夹子。
她像一尊被精心陈列的、毫无生气的琉璃人偶,被冰冷的仪器和管线囚禁在生死的边缘。
陆凛穿着宽大的蓝色无菌隔离服,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高大的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佝偻。他脸上暴戾的疯狂已经褪去大半,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恐惧。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怕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境。他避开了那些连接着仪器的管线,用自己那只没有受伤、但也沾着干涸血迹的左手,轻轻地、极其珍重地握住了沈微露在被子外的那只冰冷的手。
她的手,好冰。冰得像是从雪地里刚挖出来。这寒意顺着指尖,瞬间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几乎冻结了他的心脏。
“微宝……”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哽咽的颤抖。他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感受着那份刺骨的冰凉。
“别睡……”他低语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砂砾磨破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求你……别睡太久……” 温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涌上眼眶,模糊了他布满血丝的视线。一滴滚烫的泪,砸落在他紧握着她的那只手背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湿痕,混着干涸的血迹。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哽咽,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沈微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是深入骨髓的恐惧,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和自弃。
“你还没看清……”他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最黑暗的角落抠出来,带着沉重的血腥气,“没看清我骨子里有多脏……手上沾了多少洗不干净的血……”
他握着她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一分,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走?”他喃喃着,声音破碎不堪,“你还没看清楚……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这个……疯子……” 他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这条命……”他再次低下头,嘴唇近乎虔诚地、颤抖着印在沈微冰冷的手背上。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仿佛被冻伤。他的声音压抑到了极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戾,却又透出最深沉的恐惧和哀求,“是你今天用命捡回来的……沈微,你敢丢下我试试?你敢……”
他猛地顿住,仿佛被自己话语中那可怕的“失去”可能狠狠扼住了喉咙。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喘息,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那高大的身影在冰冷的仪器光芒下,蜷缩着,显得异常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