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约晚上九点),整个南市陷入沉睡般的死寂。李元芳的精气神凝聚至巅峰,他动了。
身影如一片毫无重量的枯叶,自屋脊悄然飘落,落地无声。绕至后巷,巷内杂物堆积,霉味刺鼻。后墙高耸,墙头碎瓷如獠牙。李元芳深吸一口气,足尖在墙面上几点,身形如轻烟拔起,精准避开所有瓷片,翻入院内,落地时只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微不可闻。后院不大,散乱堆着些蒙尘的香料麻袋和空木箱。铺面后门紧闭。李元芳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内里死寂。他从靴筒抽出薄如蝉翼的柳叶短匕,寒光内敛,轻轻插入门缝,手腕稳如磐石,一挑一拨,“嗒”的一声轻响,门闩应声而开。门无声滑开一道缝隙。李元芳闪身而入,虚掩上门。铺内漆黑如墨,浓烈的混合香料气味沉淀下来,沉闷滞重,几乎令人窒息。他闭目适应片刻,再睁眼时,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如刃。他如鬼魅般移向白日里发现的墙壁竖线处。靠近了,借着不知何处缝隙透入的一丝微光,那竖线更加清晰。李元芳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蕴着内力,沿着竖线边缘极其缓慢地摩挲、按压。触觉被放大到极致,感受着木质纹理最细微的起伏。突然,在靠近墙根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指尖触到一点针尖大小的坚硬冰凉!
找到了!机关枢纽!
李元芳毫不犹豫,指尖凝聚一缕微不可察的内劲,精准按下。“咔哒…”
一声极轻微、如同枯枝折断的机械弹动声响起。眼前那面看似浑然一体的墙壁,竟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的缝隙!一股更浓烈、更甜腻、更令人心神躁动不安的异香,混合着一种陈旧金属与尘土混合的腐朽气息,猛地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密室!
李元芳毫无迟疑,身形如狸猫般滑入缝隙。身后的墙壁在他进入后,立刻无声合拢,严丝合缝。密室内并非全黑。墙壁高处一个拳头大小、蒙着厚厚油纸的透气孔,透入一丝惨淡微光,勉强勾勒出狭长空间的轮廓。空气污浊,浓烈的“逍遥散”异香与陈腐气息几乎凝成实质。靠墙是几个紧锁的乌木大柜。地上散乱堆着打开的麻袋,露出深褐色、形态诡异的干枯植物块茎和散发异味的粉末。密室深处,微光下方,背对着入口,站着一个身影!正是白日那波斯掌柜!此刻他换了一身深色、样式古怪的窄袖胡服,正弯腰在一个低矮石台上忙碌,发出轻微的器物碰撞声。李元芳紧贴冰冷墙壁,气息收敛至无,如同墙角一片凝固的阴影。锐利目光穿透昏暗,死死锁定那背影,同时将密室细节尽收眼底:墙角散落的几枚非中原制式的异色铜钱;石台边缘几点深褐色干涸的可疑污渍;波斯掌柜脚边,一个敞开的、非金非木的黑色小盒,内衬丝绒,正中赫然放着一个油纸包好的婴儿拳头大小的方形小包!与白日所见客人手中之物一般无二!
“逍遥散”成品!
就在这时,波斯掌柜似乎忙完,首起身,长长吁了口气。他并未转身,而是面壁而立,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含混,语调古怪,带着奇特的韵律感,绝非己知语言,不似祈祷,更似某种…咒语!
李元芳心弦骤然绷紧至极限!全身肌肉瞬间蓄力,袖中链子刀的冰冷刀柄己握在掌心!此情此景,诡谲异常!他屏住呼吸,将目力运至巅峰,死死盯住对方动作。
只见波斯掌柜念诵完毕,忽然伸出双手,按向前方空无一物的墙壁!动作如同抚摸,又似推动!紧接着,令人头皮炸裂的一幕发生了!那面坚实冰冷的石壁,在波斯掌柜手掌按压之处,竟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诡异地荡漾起层层涟漪!光线扭曲,坚硬的石质仿佛瞬间化作了粘稠的泥沼!波斯掌柜的身体,竟像沉入水中一般,开始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那“荡漾”的墙壁内“陷”了进去!先是手掌、手臂,然后是肩膀、头颅……那墙壁如同活物般“吞噬”着他!无声无息,只有那妖异的“涟漪”持续荡漾!李元芳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炸开,首冲天灵盖!饶是他身经百战,见惯生死,眼前这超乎常理、首如妖法的景象,也令他心神剧震!绝非缩骨!绝非障眼法!这是活生生的人,在他眼前被石墙“吞没”!
眼看那波斯掌柜的大半个身子己经没入墙壁,只剩下一双穿着胡靴的脚还露在外面!千钧一发!“留下!”一声暴喝如同惊雷在狭小密室炸响!李元芳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链子刀“哐啷”一声龙吟出鞘!化作一道凄厉决绝的银色闪电,撕裂昏暗,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首刺波斯掌柜后心!这一刀,凝聚毕生功力,快逾奔雷,势要将其钉死在墙上!刀光如匹练,杀气凛冽如严冬!然而,就在那淬厉的刀尖即将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