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锁!且…且此去凶险万分!那幕后之人耳目遍布,若知您携此机密面圣,必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截!是否…是否待天明,召集可信同僚,周密部署后再…”
“来不及了!”狄仁杰断然挥手,斩钉截铁,“名册虽残,线索犹存,难保对方不会察觉我等己洞悉其冰山一角!沈姑娘验毒结果更是指向核心命门!对方随时可能壮士断腕,销毁一切证据,甚至…提前发动!那时,悔之晚矣!此刻宫门虽闭,但老夫身为宰辅,有紧急奏事之权!此险,必须冒!”
他走到书案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几页残破名册中相对完整、记录着兵部甲字营“缺额”与刑部丙字狱“病殁”女眷信息的关键一页,以及沈珺那份字字惊心的毒理分析报告。他将这两份决定性的证据叠好,用一块干净的素绢仔细包裹,然后,做出了一个令李元芳瞳孔骤缩的举动——他解开紫色朝服的衣襟,将这薄薄的、却重逾千钧的包裹,贴身藏在了心口的位置!
“大人!不可!”李元芳急道,“此物关乎重大,万一…”“没有万一!”狄仁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如同泰山般稳固,“此物在身,老夫之心,便与这江山社稷、与那些枉死之魂同跳同息!人在,证据在!”他重新系好朝服,紫袍玉带,瞬间恢复了那位执掌刑狱、威震朝野的宰辅威严。然而,李元芳分明看到,在牛油灯昏黄的光线下,狄仁杰鬓角渗出的冷汗,己悄然浸湿了官袍的立领边缘,留下一道深色的印记。“元芳,”狄仁杰的目光转向这位忠诚勇毅的护卫,语气缓和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托付,“你留守府中。看好沈姑娘,护住药室,那里面每一味药材的残留,都可能是指向毒源的关键。更要…看护好你自己。”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老夫此去,若…若天明未归,或宫中有异常旨意传出,你便立刻带着沈姑娘,依我先前密嘱之策,远遁江湖,将今日所知,设法传出!”“大人!”李元芳虎目含泪,单膝跪地,“元芳岂能独留!愿随大人入宫,生死相随!纵是刀山火海,元芳也必为大人杀出一条血路!”“糊涂!”狄仁杰低喝一声,伸手扶起李元芳,力道沉稳,“老夫此去,是向陛下陈情!带兵刃入宫,是授人以柄,自绝于君前!你留在外面,是老夫最后的退路,是真相得以昭雪的最后火种!若宫门之内真成绝地,你在外,尚能有所作为!此乃大局,不得违抗!”
李元芳看着狄仁杰眼中那份洞悉一切却又义无反顾的决然,知道再劝无用。\求.书\帮/ `罪*欣~蟑′截^埂_薪/筷\他强压下翻涌的热血,重重抱拳,声音哽咽却斩钉截铁:“元芳…遵命!大人…千万珍重!元芳在此,静候大人归来!若…若有不测,元芳纵粉身碎骨,也必为大人、为这天下枉死之人,讨还公道!”狄仁杰深深看了李元芳一眼,那目光中有赞许,有嘱托,更有一种托付江山的沉重。他不再多言,整了整头上的进贤冠,正了正腰间的金鱼袋,毅然转身,推开沉重的书房门扉。一股裹挟着冰冷雨气的风猛地灌入,吹得案头灯火剧烈摇曳,几乎熄灭。狄仁杰紫色的袍角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没有回头,大步走入那片被无边雨幕笼罩的沉沉黑夜之中。车马早己备好,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压抑的辘辘声,迅速被淹没在哗哗的雨声里,朝着那座在黑暗中蛰伏、象征着至高权力同时也可能隐藏着无尽凶险的宫城方向驶去。
雨,下得更急了。冰冷的雨点疯狂地抽打着车顶,发出密集而令人心躁的声响,如同无数冤魂在车外悲泣哀嚎。车厢内一片昏暗,只有偶尔颠簸时,车帘缝隙透入一丝微弱、摇晃的街灯光晕,短暂地照亮狄仁杰肃穆如石刻般的侧脸。
他端坐如钟,双手平放在膝上,指尖却无意识地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泛白的印痕。心口处,那薄薄绢布包裹的残破名册与沈珺的毒理报告,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他的肌肤,传来一阵阵灼痛与冰冷交织的奇异感觉。名册上那些冰冷的记录——“甲字营,左三队,缺额伍人”、“丙字狱,重罪官眷,女口三名,病殓”、“丁字坊,工部小吏王珪,举家赴任途中遇匪,亡”——如同鬼魅的低语,不断在他脑海中盘旋、放大,最终化为一张张模糊却又充满绝望的面孔,无声地凝视着他。兵部、刑部、工部、吏部…三省六部的印章,仿佛都化作了噬人的血口。而沈珺那句“此毒…近乎无解”的绝望结论,更如同无形的枷锁,沉重地套在他的心上。特殊音律或独门手法…那操控傀儡的“钥匙”,如今握在谁手?指向何方?每思及此,一股巨大的寒意便从脊椎升起。对手不仅觊据高位,更掌握着这等操控人心的邪恶魔术,其势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