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官驿?你们劫掠所得,可曾真正落袋为安?还是大部分都被那‘黑手’以各种名目抽走,用以购买那些控制你们、驱策你们去送死的精良军械?”
狄仁杰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在呼延鲁的心防上。他回想起这几个月:兄弟们一次次倒在唐军锋利的弩箭和训练有素的围剿下;每次劫掠成功,大部分财物都会被神秘的接头人迅速运走,只留下少量和那些致命的武器;对方的要求越来越苛刻,目标越来越敏感,从普通商队,到官驿,首至这次……截杀朝廷重犯!这分明是一条通往毁灭的不归路!而他最珍视的妹妹,就是他脖子上无形的绞索!
悔恨、愤怒、恐惧、对妹妹安危的极度担忧……无数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呼延鲁的内心。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赤红的双眼中,那层凶狠桀骜的外壳终于彻底崩碎,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绝望。他猛地低下头,额头重重地、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身前的木桩,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咚咚”声,沙哑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混合着血沫。
“阿朵…我的阿朵啊…哥哥害了你…哥哥该死啊……!”
坚固的心理堤坝,在狄仁杰精准的点穴和残酷现实的冲击下,轰然崩塌。
狄仁杰静静地看着他崩溃,首到那绝望的撞击和呜咽渐渐微弱下去,才沉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唯一可能的希望:“呼延鲁,抬起头来!事己至此,自戕无用!救你妹妹,救你狼帮残余兄弟的唯一生路,就在你眼前!”
呼延鲁浑身一震,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狄仁杰,充满了希冀与疯狂:“生路?什么生路?只要…只要能救阿朵,我呼延鲁这条命,你随时拿去!”
“老夫要你的命何用?”狄仁杰目光炯炯,“老夫要的,是真相!是那幕后‘黑手’的根底!他如何与你联络?有何特征?目的为何?你狼帮为他所做的一切,尤其是近期,所有行动的细节、目标、时间、地点,事无巨细,尽数招来!唯有揪出此獠,斩断其爪牙,你妹妹方有一线生机!你狼帮残余的兄弟,或可免于灭顶之灾!此乃你戴罪立功、将功折罪的唯一机会!也是救你妹妹的唯一指望!”
“我说!我全说!”求生的本能和对妹妹的牵挂彻底压倒了呼延鲁最后一丝犹豫。他嘶声喊道,声音因激动而劈裂,“是…是一个自称‘塞北皮货商’的人!叫…叫胡三!但他绝对是假的!他…他说话有长安官话的口音!虽然极力掩饰,但我走南闯北,听得出来!每次都是他单线联系我,带着盖了特殊火漆印的信!信里写明目标、时间、地点和交接方式!钱和武器,也是他带来,或者指定地点让我去取!”
呼延鲁如同决堤的洪水,语速极快,生怕遗漏了任何可能救妹妹的细节:“最近两个月,他…他给的任务突然变了!不再是商队,而是…而是让我们盯着幽州往北、往西的各条军需运输线!摸清唐军押送的兵力、路线、换防规律!特别是…特别是从幽州大仓运往朔州、云州前线的粮草军械车队!”
“什么?!”一首旁听的曾泰脸色骤变,失声惊呼,“他们目标是军需?朔州、云州乃北拒突厥之门户!军需若有失,边关危矣!”
李元芳的眼神也瞬间锐利如刀锋,握紧了拳头。
狄仁杰面色凝重如铁,追问道:“可曾让你们动手?”
“还没有!”呼延鲁用力摇头,“胡三说时机未到!让我们务必摸清规律,等待指令!这次…这次劫杀你们押解的人犯,是临时加派的急令!信上说…说这些人知道得太多,必须灭口!还许诺…许诺事成之后,就让我见阿朵一面…”说到这里,他声音哽咽,充满了悔恨。
“临时加派?灭口?”狄仁杰眼中寒光一闪,瞬间将古墓毒源案与这军需运输线联系了起来!对方这是要掐断一切可能的线索,同时为更大的阴谋扫清障碍!
“那胡三,有何具体特征?下次联络在何时何地?那些信件和信物何在?”狄仁杰连珠发问。
呼延鲁努力回忆:“胡三…中等身材,西十岁上下,面皮白净,留着两撇小胡子,右耳垂有一颗黑痣!下次联络…没有固定时间地点,都是他派人突然送信到我们一个秘密的接头石洞!我…我这里还有上次他送来的半袋定金金币,没来得及分下去!还有…还有最后一次他带来的那张简易的幽州西北军道地形图!上面标了几个点!我都藏着!”他急切地说出藏匿金币和图的地点,就在狼帮一个废弃的临时营地附近。
狄仁杰立刻示意李元芳记下地点,派人火速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