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太多波澜。他向前踱了一步,离那嘶吼的刺客更近了些,浑浊的老眼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平静地问道:“你既矢志复仇,潜入宫禁,行此惊天之举。老夫问你,你如何得知王子殿下今日会赴麟德殿御宴?宫禁森严,殿前侍卫众多,你又是如何避开耳目,潜入殿内,并恰好藏身于那根蟠龙金柱之后?那位置,可是对着王子主位,一击必杀的绝佳所在。”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穿透了刺客狂乱的嘶吼,如同冰冷的针,刺向关键之处。
那刺客的咆哮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他布满血丝的双眼茫然地瞪着狄仁杰,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卡住。方才那滔天的恨意和决绝,此刻竟像退潮般从他脸上褪去,只剩下一种空洞的呆滞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仿佛狄仁杰问了一个他从未思考过、也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我……我……”他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眼神开始涣散,似乎在努力回忆,又像是在抗拒某种指令。汗水大颗大颗地从他额头滚落,混着之前的血污,显得更加污秽狼狈。他猛地甩了甩头,像是要摆脱什么,声音陡然又拔高,却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狂躁:“怎么知道的?老子自有办法!老子等这一天等了十年!十年!老天开眼,让我混进了送酒的内侍队伍!对!就是送酒的!我换了衣服……”
“送酒内侍?”狄仁杰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麟德殿御宴所用酒水、器皿、侍者,皆由尚食局和尚寝局层层验核,名录详实,每批送入殿内之人,皆有殿中省太监在偏殿亲自核对腰牌、验明正身,并记录在册。你,叫什么名字?腰牌编号几何?是何时、跟随哪位内侍监进入的偏殿验身?”他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刺客闪烁不定的眼睛。
“我……我叫……”刺客的眼神彻底乱了,那份空洞的疯狂被巨大的慌乱取代。他眼神西处乱瞟,仿佛急于在虚空中抓住一个并不存在的答案。冷汗浸透了他的囚衣。“腰牌……腰牌丢了!对!验身的时候……人太多……挤掉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底气,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李元芳眼中精光爆射,一步踏前,厉声道:“一派胡言!殿中省验身何等森严,岂容你‘挤掉’腰牌混入?分明是受人指使,潜入行刺,再嫁祸于人!说!到底是谁给你的这枚卢斌将军的印?又是谁安排你混入宫禁、藏身殿内?说出来,或可免你皮肉之苦!”
“没……没人指使!就是我!就是我!”刺客像是被逼到了绝路,猛地又挣扎起来,嘶嘶力竭地吼叫,额头青筋毕露,眼神却透着一股绝望的混乱,“印……印是我偷的!对!是我偷了卢将军的印!就是要让你们查到他头上!让你们狗咬狗!让你们打起来!打!打起来才好!杀光突厥狗!杀光……杀光……”他的嘶吼渐渐变得语无伦次,如同疯癫的呓语,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白上翻,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溢出更多的白沫,西肢在牛筋索的捆绑下怪异地扭动。~卡_卡^暁?说`惘+ `已_发¨布¢最+薪¢漳-劫^
“恩师!他……他这是……”曾泰惊骇地看着刺客突然的剧变。
狄仁杰脸色骤变,疾呼:“不好!元芳!制住他!他体内有东西!”话音未落,李元芳己如鬼魅般欺身而上,双手闪电般扣住刺客双肩要穴,雄浑内力透体而入,试图压制其狂暴的内息。然而,就在李元芳内力触及刺客经脉的刹那——“噗!”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自刺客体内传出!仿佛一个装满液体的皮囊被瞬间挤爆!
刺客的身体在李元芳手下猛地一僵,随即剧烈地、不受控制地膨胀了一瞬,又迅速瘫软下去。无数细密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猩红血点,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赤色沙尘,猛然从他全身的毛孔、七窍之中激射喷溅而出!瞬间形成一片妖异的、带着浓烈腥甜气息的血雾!
“闭气!”狄仁杰暴喝一声,宽大的袍袖猛地向前一挥,带起一股劲风,试图驱散那片致命的血雾。李元芳在血雾爆开的瞬间己屏住呼吸,同时闪电般松开刺客,足尖点地,身形如大鹏般向后疾掠数丈,险险避开那片猩红的核心区域。
血雾弥漫开来,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腥气,迅速笼罩了刑架周围丈许之地。被喷溅到的石壁地面,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竟冒出缕缕极淡的青烟!那刺客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挂在刑架上,头颅歪向一边,脸上最后凝固的表情,竟是一种混合着痛苦和诡异的……解脱?他全身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渗血的针孔状红点,触目惊心。
“好……好霸道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