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那盏昏黄的油纸灯,灯火依旧如豆,却似乎比之前更加明亮了些许。蓑衣老叟佝偻着身子,站在船头,浑浊的目光扫过怨气弥漫的桥头,最后落在张青鸾身上。
“老丈!”张青鸾立刻上前抱拳,“孽镜台偏移,地狱怨气外泄,可有解法?”
老叟慢悠悠地取下挂在船头的油纸灯笼,昏黄的灯光映着他布满沟壑的脸。他枯枝般的手指,竟直接探入那看似脆弱的纸灯笼内,无视燃烧的灯焰,从中捻出了一小截不过寸许长短、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温暖柔和白光、如同玉石雕琢而成的——灯芯!
“老头子只是个摇船的,不懂什么大道理。”老叟将那截温润的玉质灯芯递向张青鸾,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这‘引魂灯芯’,是这老伙计(他指了指油纸灯)积攒的一点‘引路’灵性所凝。拿着它,融入你那盏灯里。”他指了指张青鸾手中的琉璃宫灯。
“孽镜台,照的是心。心正,镜自稳。心歪,万劫不复。鬼门关…是活的,会‘看’人。”老叟浑浊的眼睛深深看了张青鸾一眼,又瞥了瞥她手中的山河令,“带着这灯芯,照清楚你自己的路,也照清楚…那扇门想让你看到的路。灯芯燃尽前…找到孽镜台,稳住它。否则…”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将灯芯放在张青鸾手中。
入手温润,带着一股安定魂魄的奇异暖流。这截小小的灯芯,仿佛承载着某种古老的承诺与指引。
“多谢老丈!”张青鸾郑重收起灯芯。
老叟不再多言,摇动木橹,小船缓缓退入浓雾,苍凉的船歌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引魂灯芯…照心…”谢七爷看着张青鸾手中的灯芯,狭长的眼中若有所思,“这老摆渡,知道的比想象的还多。看来鬼门关这一趟,这灯芯是关键。^k_a!n¨s\h?u\z¢h¨u-s/h.o,u~.*c′o^m?”
“事不宜迟!”孟七果断道,“孽镜台就在鬼门关前的‘孽镜地狱’入口。我带你们走近路!但靠近鬼门关后,非持令巡礼者,非引魂灯指引,寸步难行!”她看向谢七爷和陈玄策,“你们…”
“我乃阴司正神,自有通行之法。”谢七爷淡淡道。
“我之剑,便是路引!”陈玄策手握长剑,新晋的剑心通明之境让他的眼神锐利如星辰,周身剑气更加凝练纯粹,隐隐有破开虚妄之意。
“好!”孟七不再废话,玄黑色身影一晃,率先朝着奈何桥后方那片更加幽深、怨气弥漫的黑暗区域掠去。“跟上!”
众人紧随其后。张青鸾立刻将那一小截温润的玉质灯芯,小心地融入谢七爷所赠的琉璃宫灯内。灯芯触及幽蓝灯焰的刹那,嗤的一声轻响,幽蓝的火焰猛地一颤,随即光芒内敛,焰心处多了一点凝练、温暖、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核心!整个琉璃宫灯散发出的光芒不再仅仅是幽冷,而是带上了一种洞穿迷雾、指引方向的奇异力量!灯光的范围也扩大了不少,将周围浓郁的怨气都驱散了几分。
金灵儿趴在张青鸾肩头,好奇地看着那盏焕然一新的灯,小爪子蠢蠢欲动,似乎对那新加入的“好东西”产生了某种本能的“兴趣”,但想起之前的教训,又强忍住了。
越深入,怨气越重。脚下的土地变得焦黑粘稠,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刺鼻气味和浓烈的血腥。道路两旁,开始出现扭曲的铁树,树上挂着发出痛苦呻吟的魂影;地面流淌着污浊的血河,河中沉浮着残缺的肢体;更有无数模糊的、充满恶意的视线,从黑暗的角落投射而来,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和窃笑。“是地狱外泄怨气滋生的幻境和怨灵!”谢七爷手中的罚恶令散发出森然寒意,驱散着靠近的污秽气息。“紧守心神!莫被幻象所惑!”
陈玄策剑气纵横,将一些试图凝聚成形的怨气触手斩灭。张青鸾高举引魂灯,柔和而坚定的光芒如同定海神针,护持着众人心神,照亮前路。灯光所及之处,那些扭曲的幻象如同冰雪消融,恶意的低语也被隔绝在外。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一片由巨大、痛苦哀嚎的头骨堆砌而成的恐怖丘陵后,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深的绝望所笼罩。
一片无比广阔的、漆黑的平原!平原的尽头,矗立着一座顶天立地、巨大到难以形容的关隘!那便是鬼门关!
关墙不知由何种漆黑巨石垒砌而成,散发着冰冷、死寂、吞噬一切光线的气息。关墙之上,布满了无数扭曲痛苦、仿佛还在挣扎哀嚎的浮雕面孔。两扇高达百丈、厚重无比的漆黑巨门紧紧闭合着,门上布满了狰狞的尖刺和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古老符咒。门缝中,丝丝缕缕更加精纯、更加暴戾的地狱怨气正不断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