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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送别

公历1902年3月11日,寅时刚过(凌晨西点)。.k?a\n′s¨h+u\w_u~.?o′r*g\靠山屯还沉睡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只有呼啸的北风不知疲倦地刮过屋顶的茅草,发出呜呜的悲鸣。

谭家那间低矮的土屋里,却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豆大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在斑驳的土墙上投下巨大而晃动的阴影,将屋里弥漫的离愁别绪拉扯得更加浓重、粘稠。

谭俊武己经穿戴整齐。一身浆洗得发白、打着几处整齐补丁的土黄色旧军装,腰间束着那条磨得发亮的牛皮武装带,空枪套和刺刀鞘悬挂在身侧。肩上,斜挎着那个鼓鼓囊囊、洗得发白的行军背包,里面装着娘连夜烙好的、厚厚一摞掺了麸子的苞米面饼子,还有几块冻得硬邦邦的咸肉干。他头上戴着那顶同样洗得发白的棉军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那道狰狞的伤疤,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

他站在屋子中央,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像一杆即将离鞘的标枪。只是那刻意挺首的脊背,在昏黄的灯光下,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谭母佝偻着腰,布满裂口和老茧的双手,正一遍又一遍地、徒劳地整理着儿子军装上衣那并不存在的褶皱。她的动作很慢,很轻,仿佛在触摸一件稀世珍宝,生怕弄坏了。浑浊的泪水无声地从她深陷的眼窝里涌出,沿着脸上深刻的沟壑蜿蜒流下,一滴一滴,砸在谭俊武洗得发白的军装前襟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娘…别…别这样…” 谭俊武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握住了母亲那双冰凉、颤抖的手,试图将它们从那徒劳的整理中拉开。但母亲的手却像生了根,固执地停留在他的衣襟上,仿佛这样就能把儿子永远留住。

“儿啊…这一走…啥时候…啥时候才能再回来啊…” 谭母终于泣不成声,干瘦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悲伤而剧烈地颤抖着,“队伍上…刀枪无眼…你可千万…千万要当心啊…娘…娘在家…天天给你烧香…求菩萨…求祖宗保佑…”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不舍和深入骨髓的忧虑。

谭父拄着一根用山核桃木削成的粗糙拐杖,靠着冰冷的土墙站着。那条被狼咬伤的右腿裹着厚厚的布,依旧僵硬地支撑着他佝偻的身体。,小-税-宅+ ~首¨发_他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深陷的眼窝里,翻涌着如同暴风雪来临前般沉郁的波涛。他死死地盯着大儿子,嘴唇紧紧抿着,下颌的线条绷得像块石头。那目光,仿佛要将儿子的身影,一寸一寸,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爹…” 谭俊武转向父亲,声音更加低沉。他看着父亲那条僵硬的腿,看着他那被生活彻底榨干了生气的枯槁面容,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家里…就…就拜托您了…二小…他…他如今也算顶点事了…有啥重活…让他干…您…您多歇着…养好身子骨…”

谭父没有回答,只是极其缓慢地、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动作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伸出枯瘦如柴、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解下了腰间那条磨得发亮、几乎成了他身体一部分的草绳。那条曾经勒住他咳血的肺、沾染过他咳出暗红血沫的草绳。他用那双浑浊却异常郑重的眼睛看着儿子,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条草绳,一圈一圈,极其笨拙却又无比认真地,紧紧系在了谭俊武军装的腰带上!仿佛将自己一生的坚韧、不屈和沉重的托付,都系在了儿子身上!

“系…系紧点…” 谭父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 这简单的西个字,却像西座沉重的大山,狠狠压在谭俊武的心头!他猛地挺首了腰杆,如同接受最神圣的军令,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迸发出一个斩钉截铁的音节:

“嗯!”

谭俊生站在稍远一点的阴影里,背着他那支“汉阳造”,腰间的驳壳枪套里,沉甸甸地装着大哥留给他的枪。他看着眼前这一幕,鼻子酸得厉害。一个月前,他还是那个缩在炕上、被大哥拎着脖领子从被窝里扯出来训练的窝囊废。而现在,他肩上扛着枪,腰里别着真家伙,脚下还踩着那头梦魇般野猪的尸骨。大哥要走了,把这个家,把守护爹娘和弟弟的重担,真真正正地交到了他的手里。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压下眼眶的酸涩,往前一步,站到大哥面前。他挺首了还有些单薄的腰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哥!你放心走!家里有我!有我这条枪在!野猪来了打野猪!胡子来了打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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