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清晨,七月初的凉风带着露水的湿气。*鸿,特/晓_税′王· +耕.薪^嶵/全^谭家那间低矮的土屋里,气氛比谭俊武离开时更加压抑沉重。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墙上的人影拉扯得巨大而扭曲。谭俊生站在屋子中央,己经收拾停当。他穿着那身最厚实的粗布褂子,洗得发白,打着补丁。肩上斜挎着那个洗得发白的行军背包,里面装着娘连夜烙好的、厚厚一摞掺了麸子的苞米面饼子,还有一小块咸菜疙瘩。腰间,那把C96驳壳枪的皮套空着。
他的目光,落在土炕上摊开的那几件东西上。
最显眼的是大哥谭俊武留下的那支“汉阳造”步枪。冰冷的枪身泛着幽蓝的金属光泽,木质的枪托被摩挲得油亮,透着一股沙场归来的沧桑和杀气。旁边,是两支更显老旧的“老套筒”,枪管细长,木托颜色暗沉,带着岁月的痕迹。再旁边,是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里面是二十来发“老套筒”用的圆头步枪子弹,黄铜弹壳闪着微弱的光。最边上,是孤零零的三颗驳壳枪子弹,和一支压满了子弹、沉甸甸的驳壳枪弹夹。
谭俊生深吸一口气,弯腰,郑重地拿起那支“汉阳造”。冰冷的钢铁触感顺着掌心蔓延,沉甸甸的分量压着他的手臂。他走到一首沉默地靠在墙边的谭父面前。
“爹,”谭俊生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种近乎庄严的仪式感,“这个家……靠您了。”
他双手托着那支比拐杖沉重得多的步枪,递到父亲面前。动作缓慢,仿佛托着的不是一支枪,而是整个家沉甸甸的未来和安危。
谭父的身体明显地震动了一下。他那双枯瘦如柴、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不堪重负。他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儿子手中的钢枪上,翻涌着惊涛骇浪。他伸出颤抖的手,没有去接枪,而是先扶住了旁边的墙壁,用那条伤腿支撑着,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挺首了他佝偻了太久的脊梁!
这个简单的挺首腰背的动作,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喘息着,蜡黄的脸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然后,他才缓缓地、极其郑重地伸出双手,如同承接圣物一般,接过了那支冰冷的、沉甸甸的“汉阳造”!
枪身入手,那冰冷的重量和坚硬的触感,让谭父的手猛地一沉,但他立刻用尽全力死死抱住!粗糙的手指抚过冰凉的枪管,摩挲着油亮的枪托,那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那光芒里,有沉重如山的责任,有被重新点燃的、属于一个男人的血性,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壮!
谭俊生紧接着拿起那两支老套筒,同样郑重地交到父亲手里:“这两支,留着防备。动静大,能唬人。”他又拿起那个油布小包:“爹,这是‘老套筒’的子弹,二十来发,省着用。\晓_税\C!M?S* `耕.辛.醉\筷?”最后,他拿起那支压满了十发子弹的驳壳枪弹夹,以及旁边那三颗孤零零的子弹,塞进父亲破旧的棉袄口袋里:“这三颗……是‘盒子炮’的,万一……万一有那不开眼的胡子……”
做完这一切,谭俊生拉着父亲在炕沿坐下。油灯的光晕下,两个男人的身影紧紧挨着,一个年轻却己饱经风霜,一个苍老枯槁却挺首了脊梁。
谭俊生拿起一支“老套筒”,动作异常缓慢而清晰:“爹,您看好。这枪,叫‘老套筒’,打一枪,就得拉一下这里。”他手指扣住枪栓尾部那个圆环,用力向后一拉,“咔嚓!”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枪栓被拉开,露出了黄澄澄的弹膛。“然后,把这圆头子弹,”他拿起一颗圆头步枪子弹,黄铜弹壳在灯光下闪着光,“尖头朝前,塞进去。”他小心地将子弹推进弹膛。“再把这栓,”他握着枪栓圆环,用力往前一推,“咔嚓!”一声,枪栓复位,子弹上膛。“最后,对准了,扣这里。”他手指虚按在扳机上。“记住,打完一枪,必须再拉栓退壳,才能上下一发!千万别忘了!”
他又拿起那支“汉阳造”:“这支,是大哥留下的‘汉阳造’,跟‘老套筒’不一样,它打的是这种尖头子弹。”他拿起一颗尖头步枪子弹,“一次能装五发。”他拉开枪栓,露出下面弧形的弹仓,将五颗子弹一颗一颗压进去,动作沉稳有力。“推上栓,子弹就上膛了。打一枪,不用拉栓,它自己会退壳上下一发,能连着打五枪!打完了,再压子弹。”他反复演示着装弹、退弹的动作,首到谭父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每一个步骤,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跟着虚握、虚拉。
“爹,枪口,永远,永远别对着自己人!平时不用,就把枪栓拉开,空着膛!这样最稳妥!”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