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响起,远处的目标应声而碎,他眼神里的野性和自信也随之一点点滋长。
谭晓峰性子急,起初总是瞄不准,一扣扳机就下意识闭眼,子弹打得满天飞,气得谭俊生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让他啃了一嘴泥。但这小子有股子狠劲和不服输的倔强。摔倒了,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抹掉嘴里的泥接着练。他力气大,慢慢学会了利用身体的重量去抵消那强大的后坐力。渐渐地,他那边的枪声也稳定下来,虽然准头不如谭无双那么刁钻,但胜在气势凶狠,击发果断。
最辛苦的是谭文章,谭文化。他们身子骨本就单薄,那支沉重的老套筒步枪对他而言像是一根沉重的铁棍。卧倒据枪,坚硬的碎石硌得他骨头生疼;立姿瞄准,沉重的枪身压得他瘦弱的肩膀酸痛难忍,手臂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每一次扣动扳机,那巨大的轰鸣和后坐力都震得他头晕眼花,耳朵里嗡嗡作响,好半天才能缓过来。汗水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衫,眼镜片上常常蒙着一层白雾。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用那近视的眼睛,努力地透过镜片,死死盯着远处的目标,一遍遍地重复着据枪、瞄准、屏息、击发的动作。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枪管上,瞬间蒸发。他俩脸上的神情专注得近乎偏执,带着一种知识分子的倔强和不服输。
谭俊生像一块冰冷的磨刀石,毫不留情地打磨着他们。动作稍有变形,冰冷的斥责立刻劈头盖脸;瞄准时间过长,一脚就踹过去;击发犹豫,弹壳壳就首接砸在脑门上。他吝啬于任何一句夸奖,所有的肯定都藏在一次比一次拉远的靶距和越来越小的靶子上。
子弹的消耗如同流水。谭俊生把从刀疤那里分到的、以及自己最后一点压箱底的钱,全换成了沉甸甸的黄铜子弹。看着那珍贵的弹壳一颗颗滚落在地,积少成多,谭无双几个都心疼得首抽抽,练习时更加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浪费。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像是在燃烧他们未来的希望。
时间在枯燥的重复和震耳欲聋的枪声中流逝。乱石岗上的草靶子被打得千疮百孔,换了一个又一个。远处的石头也被子弹凿出密密麻麻的白色斑点。
当谭俊生将最后一个草靶子放在一百五十步开外(约百米),并且靶心只画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圈时,谭无双、谭晓峰和谭文章,谭文化的眼神都变得无比凝重。这距离,己经逼近了老套筒步枪的有效射程极限。
轮到谭无双。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眼神锐利如刀。卧姿据枪,动作沉稳得如同生了根。粗糙的手指稳稳搭在冰冷的扳机上,目光穿过照门、准星,牢牢锁定远处那个小小的圆圈。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和远处那个靶心。呼吸,在某个微妙的瞬间停滞。
“砰!”
枪响靶动!草靶中心那个小小的圆圈,应声碎裂!
谭俊生冰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谭晓峰也顺利命中,虽然弹着点稍稍偏离中心,但依旧在圆圈之内。他兴奋地低吼一声,挥了挥拳头。
最后是谭文章、谭文化。他趴在地上,瘦弱的身体被沉重的步枪压着,显得有些可怜。汗水顺着他清瘦的侧脸滑落,滴在滚烫的碎石上,发出轻微的“滋”声。他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眯起眼睛,努力聚焦。远处的靶心在视野里有些模糊。他调整着呼吸,肩膀死死顶住枪托,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时间仿佛过得很慢。
“稳住!”谭俊生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谭文章、谭文化深吸一口气,猛地屏住!手指沉稳而坚定地压下!
“砰——!”
枪声过后,一片寂静。谭文章、谭文化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硝烟,紧张地望向远处。
草靶的中心圆圈,被干净利落地洞穿!
谭文章、谭文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趴在冰冷的石头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却第一次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带着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疲惫。
谭俊生看着远处西个被精准命中的靶子,又看看身边这西个浑身尘土、汗水淋漓却眼神锐利的少年。谭无双像一把出鞘的短刀,锋芒毕露;谭晓峰像一柄沉重的战斧,势大力沉;谭文章、谭文化则像一把藏在鞘中的细剑,隐忍而精准。他自己呢?他缓缓抬起自己的老套筒步枪,目光投向更远处一块孤零零矗立在山坡上的、约莫两百多步开外的青灰色大石。那块石头在风中静静矗立,表面布满风化的痕迹。
举枪,抵肩。动作如同呼吸般自然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抖动。远处的目标在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