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撞上枪口。
“胡三爷…雪太大了…看不清啊!”
“那小崽子疯了!子弹不要钱似的!”
“妈的!犯不上为了几十块大洋把命搭上!先撤吧!等天亮了再说!”一个打手带着哭腔喊道。
胡三爷看着眼前这黑灯瞎火、如同鬼蜮般的破窝棚,听着里面死一般的寂静(耿仲明哑火了),再感受着这刺骨的寒风和劈头盖脸的雪片,一股憋屈和寒意涌上心头。他脸上被风雪刮得生疼,鼻梁的伤口更是隐隐作痛。手下说得对,这鬼天气,强攻一个拿着连发快枪的亡命徒,风险太大!这笔买卖…有点亏了!
“妈的!算这几个小崽子走运!”胡三爷狠狠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冻得发紫的脸上满是狰狞和不甘,“给我盯死了这破地方!一只耗子也别放出去!等天一亮…老子要活剐了他们!走!”他不敢久留,生怕窝棚里再打出一梭子子弹,带着手下骂骂咧咧地、深一脚浅一脚地退入了风雪弥漫的黑暗中。
窝棚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和几人粗重压抑的喘息。
耿仲明瘫在冰冷的枯草上,右手无力地松开,那把打光了子弹的驳壳枪掉落在身旁。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混杂着汗水、雪水、硝烟和恐惧的泪水。手臂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而崩裂,鲜血再次染红了包扎的布条,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刚才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开枪,耗尽了他在酒精和仇恨支撑下最后一点力气和勇气。此刻,巨大的后怕和虚脱感攫住了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他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一些酸水。
“仲明哥!”赵大山连忙爬过去扶住他。
谭无双和谭晓峰依旧警惕地趴在破口处,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确认红帮的人真的退远了。
“他们…他们走了?”王石头声音发颤地问。
“暂时退了。”谭无双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和硝烟灰,“雪太大,他们不敢硬冲。但肯定在附近盯着!天亮前,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耿仲明打光了子弹,他们手里只剩下他和谭晓峰的两把博查特手枪,火力大减。一旦天亮,红帮的人围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耿仲明在赵大山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他看着掉落在枯草上的空枪,又看看窝棚外那无边无际的风雪和黑暗,眼中充满了绝望。跑?往哪跑?外面有红帮的恶狼,手臂的伤钻心地疼,风雪像刀子…还能跑得掉吗?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敲击声,突然从窝棚那扇摇摇欲坠的破木板门处传来!
声音很有节奏,不紧不慢,在风雪的呜咽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窝棚里所有人瞬间汗毛倒竖!如同惊弓之鸟!谭无双和谭晓峰猛地转身,博查特手枪瞬间指向门口!耿仲明也下意识地去抓地上的空枪!
谁?!红帮的人去而复返?!还是…别的什么?
谭无双示意众人噤声,自己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风雪声中,似乎只有那笃笃的敲击声在持续。
他深吸一口气,用眼神示意谭晓峰掩护,然后猛地拉开了那扇破门!
一股裹挟着雪花的寒风猛地灌入!
门口,并没有预想中凶神恶煞的红帮打手。
风雪弥漫的黑暗中,静静地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件半旧的、却颇为厚实的深灰色呢子大衣,领子高高竖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头上戴着一顶同样质料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帽子和肩头都落满了雪花。风雪太大,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到帽檐下一双异常锐利、如同鹰隼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风雪中,仿佛与这寒冷的冬夜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