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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飞虎爪’,再陡的峭壁,也跟走平地没两样。”
他又拿起一支通体漆黑、仿佛能吸光的弩箭,递给苏文。
“这玩意儿叫‘鬼鸮’。”
“箭簇中空,里面填了消音的羽绒,五十步内,闻不见声,看不见影。射出去就跟鬼打嗝似的,不见血对面都不知道自己死了。”
苏文接过弩箭,指腹轻轻摩挲着箭尾。
那里,用烙铁烫出了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可辨的篆体字。
——“屯”。
这一个字,便是他们的番号,他们的归属。
夜色中,苏文与这三百名精锐,换上了最普通的猎户皮裘,用泥土和草灰抹在脸上,抹掉了身上所有属于军队的痕迹。
一人灌下一大口烈酒,将身上最后一点属于活人的热气,也用冰冷的酒气压了下去。
然后,携带着这些足以让任何攻城部队眼红到发狂的精良装备,他们没有走向营门。
他们走向了燕云关最险峻的北侧绝壁。
在风雪的掩护下,三百个“飞虎爪”被甩上峭壁,无声地咬入冰缝岩石。
三百道幽灵,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开始向上攀爬,融入了风雪与黑暗。
子时。
燕云关西侧的偏僻营门,在绞盘“吱呀”的轻响中,被无声地打开。
三千名黑豹骑,人衔枚,马裹蹄,如一道黑色的洪流,悄然涌出,汇入茫茫雪原。
侯君义身披重甲,一马当先,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在夜色中如史前巨兽般蛰伏的关城。
他的脸上,没有留恋,只有一种挣脱了枷锁、即将饱饮鲜血的狂喜。
他将带领这支只属于他自己的力量,去草原上,猎取那份足以让他一步登天,将那个男人的影子彻底踩在脚下的荣耀!
……
中军帅帐。
亲卫单膝跪地,将左将军私自出兵的消息,低声禀报。
自苏文走后,便一直闭目养神的侯君集,缓缓睁开了眼。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惊讶,平静得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悬在墙上,那幅巨大的北境堪舆图。
他的目光,在“一线天”那个被标记为血红色的狭窄位置上,停留了……足足十个呼吸。
随即,他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赶走了一只恼人的飞虫。
帐内,只飘荡着他那带着无尽失望与刺骨疲惫的两个字。
“蠢货。”
风,更冷了。
三股庞大的势力,正从三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带着各自的目的,冲向同一个终点。
绝望的猎物,拓跋明月,正一头扎进这片死亡峡谷,寻求一线生机。
贪婪的饿狼,侯君义,正率领着他的黑豹骑,扑向他梦寐以求的赫赫战功。
而残忍的猎人,拓跋武,早已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张开了那张致命的包围网。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棋手。
却不知道,在这片名为“一线天”的屠宰场上方的万仞绝壁上。
真正的黄雀,已经悄然就位,正冷冷地……注视着棋盘上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