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云镇的夜被那声短促的锐鸣撕裂又迅速缝合,只余下比墨还稠的寂静。+x-k,a¢n+s¢h-u+j_u?n+.~c\o¢m^赤水河水的腥臭盘踞在镇子的每一道缝隙里,也漫过低矮竹屋的门槛,像冰冷的蛇信舔舐着韩回裸露的脚踝。他侧卧在咯吱作响的竹榻上,面朝墙壁,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动静与他毫无干系。粗布覆面,只留下一道瘦削锋利的肩背轮廓,在昏黑中凝固如石。
赵老三惊魂未定的粗喘声在前堂门口逐渐平息,还夹杂着几句压低的对韩老倌的咒骂和庆幸疤脸刘“命不该绝”。韩老倌含糊地应着,催促赵老三离开的脚步声有些发慌,显然被镇东头那骤起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混乱吓破了胆。
真正有东西在动的,只有地面。
一根半旧不新的缝衣针静静躺在泥地薄尘上,针尖精准地指着一个方向——镇东头,血狼帮那黑石垒砌的院坝。这并非风吹草动带来的巧合。在疤脸刘哀嚎惨死、被赵老三等人慌乱抬走的空隙里,这根沾过毒血的针,被一股几乎无法被感知的微尘波动轻轻推动,调转了朝向。
针尖所指处,空气里隐约残存着暴戾灵力的余烬和一股更刺鼻、也更隐蔽的腥甜焦糊味。那是被强行引爆燃尽的血煞蛇毒混合了修士精血魂魄后……才能散发的独特“焦香”。一缕极淡、仿佛无形青烟的煞毒残息,正顺着黑夜流淌的风,缠绕上此刻刚刚抵达黑石院坝外围、如同壁虎般贴在高高石墙阴影里的韩回。
他佝偻着腰,青布旧衫几乎与潮湿的石壁融为一体,唯一裸露在外的左手搭在冰冷潮湿的粗糙石块上,指尖微不可查地拂过石缝中一点极细微的、尚未被夜露冲刷干净的黑紫色粉末痕迹。
是他药糊里的东西。
指尖没有停留,如同拂去寻常尘灰。但指腹下的冰冷石壁,却清晰地传递来石墙另一边景象的“震动”——混乱的脚步如同被惊扰的蚁巢,压抑着惊恐的呵斥声、兵器出鞘的摩擦声,还有……一种源自食物链更高层生物被激怒的、低沉的咆哮。
血狼帮真正的头狼来了。
一个身形异常魁梧、赤裸的上身只套着一件兽皮坎肩的壮汉,正像一座黑塔般站在小院中央。脚边不远倒着一具浑身皮肤龟裂、泛着诡异青紫色的尸体,正是刚才爆发出修士灵力又瞬间熄灭的人。一股浓郁的、与韩回指尖粉末同源的腥甜焦糊气,正从那尸体开裂的口鼻间丝丝缕缕溢出,缭绕在兽皮壮汉身旁。
他脚边不远处,一块沾满泥土污迹的小木牌躺在血泊里,正是疤脸刘腰带上那枚刻着狰狞狼头的血狼令。它没有被自爆的能量完全摧毁,反而被气浪掀飞到了这个角落。一个刚到的、瘦削麻利的帮众正小心翼翼地将它拾起,递向名为“魁爷”的壮汉。
魁爷没有接令牌。他蒲扇般大的手掌径直伸出,抓向那具还冒着“焦香”的尸体脖颈!指间缭绕着一层暗红色的、如同实质般粘稠的血煞之气!
然而,就在他那粗糙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具还在散发焦糊毒素的尸体的脖颈皮肤时——
哧啦!
一声比针尖落地更细微十倍的破空声!
一根比牛毛粗不了多少、浸染过墨紫蛇毒的长长银针,快得超越了神识捕捉的速度,如同黑夜本身延伸出的毒牙,毫无征兆地从魁爷身后那片最浓重的、刚刚被尸体自爆冲击波刮过、还弥漫着石粉灰尘的阴影角落——电射而出!
目标并非魁爷后心!而是他脚边不远处、那个刚刚弯腰拾起沾血令牌、此刻正恭敬托举着的瘦削帮众!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其托着令牌的手腕内侧一处极其隐蔽的、只有长期使用袖箭才会磨出的细薄老茧皮肤之下!
瘦削帮众浑身猛一僵!
他甚至没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只是手腕一麻,仿佛被蚊子叮了一下。~s′l-x`s~w/.!c-o.m+紧接着,一股冰冷刺骨、带着万蚁蚀心般麻痒的寒意如同毒藤般顺着手臂疯狂钻入!那枚刚刚握在手里、冰凉的木质血狼令牌仿佛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那令牌表面沾着的、来自疤脸刘身上的黑紫色蛇毒残留——被这突如其来的刺痛、惊悸、以及韩回注入银针的那一丝微弱秽渊魔引陡然引爆!
“嗷——!!”
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压过了所有呵斥!瘦削帮众如同被无形的巨鞭抽中,身体在剧痛中猛然弹起、扭曲!握着令牌的那只手瞬间变得乌黑肿胀、经脉暴凸!如同煮烂的爪子!而那块血狼令,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噗”地一声,被他临死前痉挛的手指狠狠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