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黑影从镇龙祠方向走了过来。
那东西得有两层楼那么高,浑身都是青灰色的石头,身上布满了裂纹,裂纹里还渗着暗红色的粘液。它的脑袋就是那个石狮子的头,只是现在变得更大更狰狞,裂开的眼眶里燃烧着幽绿色的光,嘴巴张开,露出尖利的石牙。它的身体是石头堆砌的,四肢粗壮得像石柱子,每走一步,地面都跟着震动,留下一个个磨盘大的脚印。
“是石狮子精!”我爹大喊一声,把我推进里屋,“快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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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缩在床底下,浑身发抖,透过床板的缝隙往外看。只见那石狮子精走到我家院子里,它的眼睛扫过屋子,幽绿的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它没有进来,而是抬起巨大的石拳,朝着隔壁张婶家砸去。“轰隆!”一声巨响,张婶家的屋顶直接被砸塌了,碎石和瓦片四处飞溅,伴随着张婶和她女儿的惨叫声,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接着,它又抬起另一只手,朝着村口的方向一挥。只听见“哗啦啦”的声音,无数块石头从天上掉下来,像是下了一场巨石雨。村口的几间土房瞬间被砸成了平地,烟尘四起,惨叫声此起彼伏。
“爹!”我看见我爹拿着锄头冲了出去,想引开石狮子精,“你个狗日的石疙瘩!来打我啊!”
石狮子精转过头,幽绿的眼睛盯着我爹,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它迈开大步,朝着我爹走去,每一步都让地面震动。我爹吓得转身就跑,但哪里跑得过它。
就在石狮子精的巨拳即将砸到我爹的时候,村里的老猎户赵大叔从旁边的柴房里冲了出来,手里举着一杆猎枪,“砰”地开了一枪。子弹打在石狮子精的身上,只听见“叮”的一声,像是打在铁板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石狮子精被激怒了,它猛地一挥手,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从地上隆起,朝着赵大叔砸去。“咚”的一声,赵大叔连人带枪都被砸进了土里,只露出一只脚在外面。
我爹趁机躲进了旁边的草垛里,逃过一劫。
石狮子精在村里肆虐了整整一夜。
它像个巨大的石头巨人,在村里走来走去,看见房子就砸,看见人就打。巨石雨不停地下,地面时不时隆起尖利的石块,把人绊倒然后砸成肉泥。村里的哭喊声、惨叫声、房屋倒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人间地狱。
我躲在床底下,不敢哭,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惨剧。闪电一次次划破夜空,照亮那个巨大的石影,它的身上沾满了血和碎肉,裂纹里的暗红色粘液流得更多了,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混杂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让人作呕。
不知过了多久,天快亮的时候,雨小了一些。石狮子精走到镇龙祠前,停了下来。它低下头,看了看地上那只碎掉的墨玉眼珠,然后发出一声长长的、低沉的咆哮,像是在悲鸣,又像是在宣告胜利。
接着,它做了一个让我终生难忘的动作。它弯下腰,用巨大的石手捡起地上的碎眼珠,然后将自己裂开的眼眶对准碎眼珠,只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碎眼珠竟然重新拼合在一起,嵌回了眼眶里。虽然依旧有裂纹,但那幽绿的光更亮了。
做完这一切,石狮子精转过身,迈开大步,朝着青峰山的方向走去。它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村庄,和无数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天亮以后,幸存的村民才敢从藏身之处出来。整个村子几乎被夷为平地,到处都是碎石、瓦砾和血迹。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都已经不成人形,有的被砸成了肉泥,有的被石块刺穿,场面惨不忍睹。
李大胆也找到了,他死在镇龙祠前,整个人被砸成了一滩烂泥,只有身上的衣服还能辨认出来。他的脸上还保持着极度恐惧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
村里活着的人没剩几个,我和我爹算是幸运的。我爹从草垛里爬出来时,浑身都是泥,吓得大小便失禁,好几天都说不出话来。
后来,我们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看到现场也惊呆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离奇的案件。房屋像是被重型机械砸毁的,尸体上的伤痕也不像任何凶器造成的,更像是被巨大的石块活活砸死的。
但警察也查不出什么,只能定性为自然灾害,或者是山体滑坡之类的。毕竟,谁会相信石狮子成精了呢?
从那以后,我们村就废弃了。幸存的村民都搬到了别的地方,再也没人敢回去。镇龙祠和那对石狮子,就永远留在了那片废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