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下去的时候,看见窖壁上嵌着无数块画布,最上面的那块画着个穿现代夹克的男人,眉眼竟和我有七分相似。
醒来时我躺在老村长家的炕上,额头缠着渗血的布条。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这次带着股铁锈味。
"你咋敢去那庙?"老村长往我手里塞了碗姜汤,碗底沉着几粒黑色的药丸,"三十年前,林画师就是在那地窖里没的。"
他说,林生是城里来的大学生,学美术的。那年夏天暴雨冲垮了山路,他被困在雾隐山,就借住在村西头的空屋。起初只是白天出去写生,后来就整天待在山里,有人说看见他半夜背着画架往古庙跑,回来时眼睛总是通红的,像是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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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前三天,把这素描本送来了我家。"老村长从樟木箱里翻出个褪色的蓝布包,"说要是他出事,就把这本子烧了。可我没舍得,总觉得他还能回来。"
我翻开素描本,中间夹着张泛黄的剪报。1993年8月15日,雾隐山暴雨引发泥石流,三名写生的大学生失踪,其中就有林生的名字。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白衬衫,手里攥着支画笔,笔杆上的"生"字和我那支一模一样。
"还有个事。"老村长突然压低声音,"村里的王瞎子,当年是古庙的守庙人。他说看见林画师最后那晚,从庙里背出来个女人,穿白衣服,脸被头发挡着,走路像纸人似的飘。"
我突然想起地窖里的画布。穿夹克的男人画像旁边,有行极细的铅笔字:第七个替身。
这时院门外传来吵嚷声。穿蓝布衫的老婆婆举着根拐杖,正往屋里闯,嘴里喊着:"把那本子给我!那是勾魂的东西!"
她的拐杖砸在门框上,裂开的木茬里渗出暗红的汁液。我这才发现,她的后颈上有块青黑色的胎记,形状和壁画里的眼睛一模一样。
"她是苏画师的后人。"老村长把我往炕里推,"当年苏家被满门抄斩,就剩个女娃逃进了山。有人说她把祖宗的本事学全了,能画活死人,也能把活人画进画里。"
老婆婆已经闯了进来,拐杖直指我的胸口。我下意识地举起素描本去挡,却看见最后一页的女人肖像正在变化——画中人的头发散开了,露出张和老婆婆一模一样的脸,眼角的朱砂痣突然滴下血来,在纸页上晕开朵诡异的花。
暴雨冲垮了下山的路。我被困在雾隐山的第七天,发现自己的手指开始变得透明,像是水墨画里没干的笔触。
老村长说,这是被画魂缠上的迹象。三十年前林生也是这样,先是手指,再是胳膊,最后整个人变得像张薄纸,风一吹就飘起来。
"他死前画了幅自画像。"老村长指着墙上的裂缝,"就藏在这墙里。村里人都说,他是想把自己的魂封在画里,免得被那东西勾走。"
我用美工刀撬开墙皮,里面果然藏着幅油画。画布上的林生穿着沾满油彩的工作服,背景是古庙的壁画,画中女人的脸被刻意涂成了空白,只在嘴角留着颗朱砂痣。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瞳孔里映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现代的夹克衫。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古庙的地窖里,苏姓女人正拿着画笔往我脸上涂颜料。她的指甲缝里全是墨汁,在我额头画下道符咒时,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正在变得透明,皮肤下的骨骼被勾勒成青黑色的线条,像是幅未完成的素描。
"你逃不掉的。"她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从你拿起那支笔开始,就成了第七个替身。"
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古庙的大殿里。供桌上摆着七幅画,第一幅是穿长衫的男人,最后一幅是穿夹克的我。画框下面压着张纸,用朱砂写着:七月初七,以骨为笔,以血为墨,画魂归位。
壁画已经完全显现出来了。无数个人影在砖墙上蠕动,像是要挣脱出来。我看见林生的脸在其中一闪而过,他的眼睛里流着墨汁,正对着我无声地呐喊。
这时供桌开始震动,第七幅画从画框里掉了出来。画布背面用指甲刻着行字:毁掉画像,否则你会变成壁画的一部分。
我掏出打火机,火苗刚碰到画布,就听见声凄厉的尖叫。穿白衣服的女人从壁画里走了出来,这次我看清了她的脸——和素描本上的肖像一模一样,和老婆婆一模一样,甚至和我镜中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你以为烧了画就能逃吗?"她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冰凉的触感像块玉佩,"林生试过了,他把自己的骨头磨成粉,混在颜料里画了幅自画像,结果还是成了壁画的养料。"
她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