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开始往后退,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消失在雨幕里。只留下我一个人,瘫在满是血水的马路上,任由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
风里的哭声越来越响了,不止一个,有男的,有女的,还有小孩的,密密麻麻地围着我,像是无数根针,扎进我的耳朵里。我抬头往四周看,路灯下、树影里、排水沟旁,站满了人影。
他们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少了腿,有的脑袋歪在一边,有的肚子上有个大洞,黑乎乎的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他们都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浑身淌着水,皮肤是青灰色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
那个穿黑色雨衣的人就站在最前面,他慢慢地抬起手,指向我身后。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见那个蓝色小褂子的孩子正站在我身后,胸口的钢筋没了,伤口却还在,黑糊糊的,能看见里面蠕动的虫子。他咧开嘴,朝我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叔叔,陪我玩皮球吧。"
他手里拿着一个皮球,是用暗红色的肉做的,上面还连着几根血丝。
我感觉我的理智正在一点点崩塌,大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我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跑,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那些人影慢慢朝我围过来,他们的脸在雨水中扭曲变形,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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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的血腥味和馊味浓得化不开,我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我能感觉到他们冰冷的手碰到了我的皮肤,湿漉漉的,黏糊糊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三年前,我爸出车祸的那天晚上,也下着这样的大雨。他给我打电话,说炖了我最爱喝的排骨汤,让我早点回家。我当时在外面跟朋友喝酒,不耐烦地应付了几句,说晚点再回。
等我接到交警电话赶到现场时,他已经没气了。法医说,他在方向盘上被卡了整整两个小时,如果能早点被发现...
"爸...对不起..."我流下了眼泪,混合着雨水和血水,滑过冰冷的脸颊。
围过来的人影突然停住了。那个穿黑色雨衣的人慢慢摘下帽子,露出一张被水泡得发胀的脸。这一次,我看清了,那是我爸。
他的眼睛虽然还是黑洞洞的窟窿,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他的嘴角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可我听不见。
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雨幕。
我看见一辆大卡车朝我冲了过来,车灯像两柄利剑,刺穿了黑暗。司机探出头,惊恐地朝我大喊着什么,但我听不清。我只看见卡车的挡风玻璃上,贴着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一道符。
那是我给我爸烧的纸钱里,夹着的一道平安符。
卡车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能看清司机脸上的恐惧。那些围着我的人影突然四散奔逃,像是很怕那道符。只有我爸还站在原地,他朝我伸出手,那只惨白浮肿的手,在车灯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光。
"爸..."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就在我们的手快要碰到一起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传来,我感觉自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抛到空中。身体像是散了架,到处都在疼,又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低头往下看,看见我的身体躺在马路上,胸口插着一根断掉的钢筋,和那个孩子一模一样。血从我的身体里流出来,染红了身下的水洼。
我爸站在我的身体旁边,他的脸慢慢变得清晰,不再是青灰色,而是像生前一样温和。他朝我笑了笑,转身朝十字路口的另一端走去。那里站着很多人,有穿蓝色小褂子的孩子,有穿黑色雨衣的女人,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他们都在朝我招手。
原来,他们不是想害我。
他们只是想让我留下来,陪他们一起等。
等那个能把我们从这里带出去的人。
雨还在下,十字路口的路灯忽明忽暗。一辆二手捷达车停在路边,引擎盖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车后座上,一件外套的领口轻轻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在里面轻轻喘了口气。
凌晨三点零五分,一个晚归的年轻人路过这里,他看了看那辆废弃的捷达车,骂了句"神经病",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幕。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后面,多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也没有闻到,空气中那股越来越浓的,潮湿而腐朽的味道。
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