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那个醉汉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有很多纹身,唯独后心留着一块空白。他说要纹只狼头,“镇住那些跟着我的东西”。
他满身酒气,说话颠三倒四,却总在盯着我抽屉里的进口墨。“就要那种,”他指着颜料瓶,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乌鸦血调的,能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纹身时他很安静,不像其他醉汉那样大喊大叫,只是偶尔发出低沉的呜咽,像受伤的野兽。我注意到他后心的空白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动,轮廓像只蜷缩的手。
纹身完成的第二天,他就出事了。警察来店里取证时,拿着一张照片,浴缸里的血水里漂着块皮肤,正是他后心那块,上面的狼头纹身被撕了下来,边缘参差不齐,像被硬生生啃掉的。
而我在收拾工作台时,发现颜料盘里剩下的墨水里,沉着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皮肤,上面没有纹身,只有几个牙印,和我右眉骨上的疤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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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线爬满我的全身时,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剩下麻木的痒,从骨髓深处往外渗。耳边的嘶吼声突然停了,世界安静得像坟墓,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慢,越来越沉。
镜子里的我脸上,那个诡异的符号正在发光,红色的光透过皮肤渗出来,把周围的黑线都染红了。那些线不再蠕动,而是顺着符号的线条排列,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和奶奶棺材板上的镇尸符,和神秘客人后颈的印记,一模一样。
我突然想起那个客人临走时说的话,他说:“每个纹身都是契约,你以为是你在给别人纹,其实是它们在选宿主。”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不是纹身师,只是个容器。那个醉汉,那个女人,那个男人,还有我,我们都是被选中的替罪羊,用来承载那些被符号封印的东西。
视线开始模糊,我看见无数黑色的线从我的毛孔里钻出来,在空中交织成那个扭曲的符号。纹身机突然自己启动了,嗡嗡的响声里,我听见了三年前的浴缸放水声,五年前的翅膀扇动声,七年前的藤蔓生长声。
它们都回来了。
最后失去意识前,我看见镜子里的符号活了过来,那些线条像蛇一样缠绕着,张开无数张小嘴,吞噬着我的影子。而我的右眉骨,那个裂开的伤疤里,钻出了一根黑色的线,慢悠悠地,缠向隔壁房间熟睡的邻居……
第二天邻居发现我的房门大开时,屋里只剩下满地的黑色黏液,纹身机上沾着带毛囊的头发,而墙上的镜子碎成了无数片,每块碎片里都映着一个符号,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他们说我失踪了,但我知道,我没有消失。
我只是变成了那个符号,等待着下一个纹身师,在某个暴雨的傍晚,推开那扇玻璃门,问一句:“还接活吗?”
而他右眉骨上,正有块淡褐色的疤,在慢慢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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