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温热的、带着浓烈腥臭味的碎肉块啪嗒一声落在健太郎的头顶上,又滚落在他颤抖的手边。
就在他惊恐万分时,旁边一个相识的老兵渡边,对他大吼一声:“健太郎,敌人冲上来了,到我们为天皇尽忠的时候了!”
渡边刚站起身想要发动自杀袭击,一发60迫的炮弹落在了十米外的战壕里。
渡边的腹部被一块高速飞旋的弹片整个豁开,花花绿绿的肠子混合着血水流淌出来,糊满了身下的泥地。
渡边徒劳地用沾满泥土的双手,想将那些温热滑腻的器官塞回那个巨大的创口里。
口中发出“嗬嗬嗬……”如同破风箱般的急促喘息,眼神迅速涣散,很快没了声息。
极致的恐惧,瞬间死死缠紧了健太郎的心脏和喉咙!
什么忠君爱国,什么武士道精神,什么七生报国的荣耀……在亲眼目睹了这比地狱图景还要残酷百倍的血肉磨坊后。
如同阳光下的薄霜一般,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不想死……妈妈……我好害怕……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吃您做的饭团……”健太郎丢弃了手中的步枪,丢掉了腰间的手榴弹。
像一只受惊的鸵鸟,死死抱着头蜷缩在冰冷的坑底,身体筛糠般剧烈抖动着,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
距离健太郎约五百米外,一处不起眼的弹坑边缘。
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透过覆盖着伪装网的高倍瞄准镜,冷静地扫视着前方混乱的战场,他是狙击连队的李桃芳。
他刚刚狙杀了一个,绑着手榴弹,大喊着什么,想要发动自杀袭击的年轻‘肉弹’。
这会儿瞄准镜的十字分划,又稳稳套住了一个新目标。
那是一个东洋军的大队长,他正挥舞着军刀,声嘶力竭地在一个相对完好的环形工事里吼叫着,试图组织起新的抵抗。
他佩戴着大队长特有的刀绪,在残阳下暴露了他的身份。
李桃芳的食指,开始均匀而稳定地施加压力。
就在那名大队长激动地侧身指向某个方向的瞬间——
“砰!”
一声并不十分响亮、却异常清脆的枪声响起。
瞄准镜中,那名大队长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头部!
他头上那顶沾满泥土的军帽连同大半块头盖骨瞬间消失!红的、白的混合物呈放射状喷溅在他身后的土壁上!
他高举的军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身体僵首了半秒,才像截断的木桩般轰然倒下。
工事里瞬间死寂,紧接着爆发出惊恐绝望的尖叫。
战争从傍晚打到第二天下午,东洋的防线己经被压缩的越来越小。
东洋军临时指挥所,某农家地窖内,儿玉源太郎瘫坐在角落潮湿的泥地上,他那顶象征着帝国荣耀的将官帽早己不知所踪。
炮弹剧烈的爆炸声不断传来,每一次爆炸都震得这脆弱的地窖如同筛糠般剧烈抖动。
外面帝国士兵临死前那撕心裂肺、完全不似人声的绝望惨嚎。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持续不断地刺扎着他的神经。
一个满脸是血和泥浆、连军衔标识都看不清楚的参谋连滚爬爬地冲进地窖入口,几乎是摔倒在儿玉面前,声音带着崩溃和哭腔。
“大将阁下!左翼……完全崩溃了!支那人……他们的炮火太猛了!他们冲进来了!乃木阁下……乃木阁下他……”
“乃木希典?!他怎么了?!”儿玉浑浊的眼睛猛地抬起,厉声喝问,声音却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