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了。他厂里的两个工人都证实,张明远从台风登陆前一晚八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一步都没离开过工厂。我还拷贝了他们厂区所有的监控录像,非常清晰,没有任何剪辑痕迹,张明远的身影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在不同的摄像头里出现。”
铁证如山。
就在这时,李西的手机响了,是白阅凌。
“张明远工厂的样本分析结果出来了。”白阅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地面灰尘里,发现了和死者颅骨上一致的钛钨合金碎屑。另外,在他工作台的一块砂轮上,检测到了和仓库帆布成分完全相同的防水纤维。”
李西把手机开了免提。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但是,”白阅凌话锋一转,“量非常少,而且分布零散。只能证明他近期接触过这些东西,无法作为他进入纺织厂杀人的首接证据。”
证据链在这里断成了两截。
一截指向张明远与核心物证有明确接触,另一截则证明他在案发时间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即便杀死张国力的是一套延时触发的装置,但台风那天简短的模糊不清的监控录像,完全没有办法作为张明远杀人的决定性证据。
看来,还是要让他说的更多些。
李西将张明远带回了审讯室。
聚光灯下,张明远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你的工厂里,发现了杀害张国力的凶器上才会有的金属碎屑,也发现了藏匿军工零件的帆布纤维。”李西将证物照片推到他面前,“你现在还坚持,你只是半个多月前在街上碰见过他吗?”
张明远看着照片,沉默了很久。
“看来,有些事是瞒不住了。”他忽然抬起头,露出一抹苦笑,“没错,我撒了谎。我不是在街上碰见他的,是我主动去找的他。”
李西和方然对视一眼,没有作声。
“我早就怀疑老张当年在第一机械厂处理那批设备的时候,手脚不干净。”张明远的声音沉了下去,“那批东西,官方记录是销毁,但实际上只是拆解封存。老张负责最后的清点和入库,他那个人,手贪,什么都敢拿。”
“你怀疑他偷了零件?”
“不,不止是零件。”张明远摇了摇头,眼中透出一股异样的光,“零件只是废铁,真正要命的,是图纸。一套完整的‘天穹’核心传动系统的设计图纸。当年项目下马,所有资料都应该被销毁,但我怀疑,老张偷偷藏了一份副本。”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图纸?
这个词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李西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我警告过他,”张明远继续说,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而真诚,像是在向警方提供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我跟他说,那些东西是催命符,谁碰谁死。让他如果拿了,就赶紧交出来或者销毁。但他不承认,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摊开手,姿态坦然。
“我能做的都做了。至于他后来为什么会死在纺织厂,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别的人也知道了图纸的事,找到了他。”
他说得合情合理,甚至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试图挽救昔日同事却无能为力的正面角色。
他还顺便为警方提供了新的调查方向,和潜在的“其他凶手”。
李西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一个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主动抛出了一个比零件失窃严重百倍的“图纸之谜”。
他是在撇清自己,还是在利用警方,去寻找他自己也没找到的东西?
这个看似陷入死局的案件,在撞上南墙的瞬间,墙后竟又裂开了一道新的缝隙。
只是没人知道,这道缝隙通往的,是出口,还是一个更深的迷宫。
方然低着头,用笔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
那是一台巨大的织布机,旁边站着一个小人,小人的手里,拿着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