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秦钟还是孩子心性,哪里坐的住?刚起身乱转,就看见案头摊开的《春秋公羊传》,书页上密密麻麻都是朱笔批注。他不由多看了两眼,正巧是"郑伯克段于鄢"那一段。
“程世伯说你对《左传》颇有心得?”李珩将凉茶推到他面前,微笑着道:“可曾读过这段?”
秦钟双手接过琉璃盏,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一颤:“回姐夫的话,只粗粗读过,不及姐夫批注精妙。”
李珩轻笑一声,从多宝阁取下一方紫檀木匣:“这屋子又没旁人,兄弟就别端着了吧?这是金陵府官学方学政前日送来的澄泥砚,你且看看。”
秦钟打开匣子,只见砚台色如蟹壳青,砚池处雕着精细的云龙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好东西,他只在那日姐姐和姐夫订婚时,见过一次,还是姐夫送给父亲的。
“喜欢么?”李珩呷了口茶,“下月初三官学可以收人去进学,你若有意,我可以让人把你送去。前日倒是跟方学政打过招呼了,这事儿还得看你和岳父大人的主意。”他说的是实话,那位方学政方正,他确实见过,说起来方正还真是李晏的门生。
秦钟闻言猛地抬头,凉茶在盏中晃出涟漪。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胸口发烫,比这盛夏的日头还灼人。
李珩让飞星带着秦钟在府里到处转了一圈。怕他晒着,还特意让两个小厮跟在后边,专门给小舅子打伞。等他告辞时,李珩特意亲自送他。李珩让秦业给秦钟雇来的马车先自行离去了。秦钟上车时,见车里早堆满了不少吃用的东西。
到了秦家门前,秦业早在前厅候着。见李珩亲自送儿子回来,己然是笑的合不拢嘴。特意让人赶紧给姑爷上茶,还让丫鬟去给姑爷打扇子。
“岳父大人,兄弟早到了进学的年龄,岳父可有相熟的塾堂或者塾师?”李珩好似闲聊一般,秦业见他这做了伯爷的人,依旧这般平和相待,自是极喜欢的。
“之前,倒是托了宁国府的珍大爷,想着花个一二十两束脩,把钟儿送去贾家族学……”。
李珩一听,顿时有些不悦,虽并未刻意表现出来,语气却明显重了几分:“如今,小婿既己与可卿订了婚约,钟弟便如同我亲兄弟一般,这区区进学之事,哪里还劳岳父大人去托请外人?贾家族学不去也罢。前日金陵府方学政来见时,己跟他打过招呼,若岳父大人同意,下月初三,便让人拿了我的帖子,把钟弟送去官学便是。”
“这、这如何使得...…”秦业的手抖得厉害,茶盖碰着杯沿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