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傍晚,我在村口的小卖部买烟,听见刘大膀子和几个村里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在后屋嘀嘀咕咕。
"...马蹄印一首通到鹰嘴崖,肯定有古怪!"
"大膀哥,三爷不是说..."
"那老东西懂个屁!我查过了,抗联当年确实有一批黄金要运往苏联,后来就没了消息。我估摸着,就是杨连长他们藏的!"
"可阴兵..."
"狗屁阴兵!八成是有人装神弄鬼,想独占宝藏!今晚我们就上山,看看到底是人是鬼!"
我心头一紧,这刘大膀子是要作死啊!正犹豫要不要告诉赵三爷,忽然看见小卖部的王婶冲我使眼色,示意我别多管闲事。
天黑后,我坐在窗前写作,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约莫十一点,我看见刘大膀子带着西个人鬼鬼祟祟地往后山摸去,每人手里都拿着手电筒和铁锹之类的工具。
"完了..."我暗叫不好,正想出门,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雷声轰鸣,和三天前一模一样。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阴兵借道又要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那熟悉的马蹄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我贴在窗户上,隐约看见一队骑兵从村口经过,这次似乎比上次更多,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后山方向传来,紧接着是杂乱的奔跑声和惊恐的喊叫。我顾不得害怕,抓起手电筒就冲了出去。
村口己经聚集了不少被惊醒的村民。赵三爷也来了,脸色凝重地望着后山方向。马蹄声渐渐远去,但山上的动静却越来越大。
"救命啊!有鬼!"一个黑影连滚带爬地从山上冲下来,是跟着刘大膀子去的二愣子。他脸色惨白,裤子湿了一大片,显然是吓尿了。
"咋回事?刘大膀子呢?"赵三爷厉声问。
"鬼...全是鬼!"二愣子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我们刚到鹰嘴崖,手电筒突然全灭了...然后...然后就看见他们了..."
"看见谁了?"我追问。
"骑兵!透明的骑兵!"二愣子眼神涣散,像是吓傻了,"他们排着队,骑着马,从悬崖上走过...刘大膀子不信邪,拿铁锹去打...然后...然后山就塌了..."
赵三爷脸色大变:"快,上山救人!"
十几个胆大的村民拿着火把上山,我也跟了上去。雨己经停了,但山路泥泞难行。到了鹰嘴崖,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崖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碎石满地,而洞口处,整齐地排列着几十个马蹄印,每个都深深地嵌在泥土里,像是有什么重物刚刚经过。
"刘大膀子!"有人惊呼。我们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刘大膀子被压在一块大石头下,只露出半个身子,己经没了气息。奇怪的是,他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诡异的笑容,眼睛睁得大大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黄色的东西。
赵三爷掰开他的手,那竟是一块锈迹斑斑的怀表,表盖上刻着一个模糊的五角星。
"这是..."赵三爷的手微微发抖,"是杨连长的怀表...当年下葬时,我亲手放在他胸口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山风呼啸而过,像是无数亡魂在叹息。
第二天,我们在山洞里发现了更多抗联战士的遗物——生锈的步枪、破烂的军装、还有一本几乎烂掉的日记本。根据这些,县里的党史办确认这里就是当年那场战斗的遗址。
刘大膀子的葬礼很简单,村里人虽然不喜欢他,但还是按规矩办了。下葬那天,赵三爷在坟前放了一碗酒:"贪心招祸啊...你要是听劝..."
说来也怪,自从我们妥善安葬了那些抗联遗物后,靠山屯再也没出现过阴兵借道的现象。县里后来在鹰嘴崖立了块纪念碑,上面刻着三十七个名字,第一个就是"杨连长"。
现在想想,或许那晚阴兵重现,就是为了引我们发现那些被遗忘的英烈遗骸,让他们得以真正安息。而刘大膀子,不过是贪心不足,自食恶果罢了。
每当我路过鹰嘴崖,总感觉有风吹过松林的声音,像极了那晚听到的马蹄声。不过现在,这声音不再让我恐惧,反而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因为我知道,这片土地,一首有人守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