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东北山村,天黑得早。~1/7/k^a^n¢w·e?n~x,u¨e..~c·o′m/冯老三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往家走,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他今天在张屠户家喝了半斤烧刀子,浑身热乎乎的,连零下二十度的寒风都不放在眼里。
"这鬼天气,撒泡尿都能冻成冰溜子。"冯老三嘟囔着,在村口的老榆树下解开裤腰带。这棵三人合抱的老树是村里的地标,树干上系着褪色的红布条——那是去年跳大神时留下的。
尿到一半,冯老三突然打了个寒颤。树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蹭树皮。他系好裤子,壮着胆子绕到树后,看见个佝偻着背的老头正缩在树根处发抖。
"大爷,这大冷天的您蹲这儿干啥?"冯老三凑近了看。老头穿着件单薄的灰布棉袄,袖口都磨出了棉絮,脸上皱纹里夹着冰碴子,嘴唇冻得发紫。
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等、等人捎我一段......"声音像是从冻土层里刨出来的,带着股土腥味。
冯老三酒醒了大半。这荒山野岭的,天又黑透了,哪来的过路人?他蹲下身,闻到老头身上有股奇怪的霉味,像是地窖里放了十年的陈谷子。
"您老贵姓?家住哪个屯子?"
"姓崔......都叫我老崔头。"老头牙齿打颤的声音像在嚼冰,"家就在......就在......"他忽然盯着冯老三的棉袄看,"你这袄子......真厚实......"
冯老三这才注意到自己今天穿的是件新做的黑棉袄。,e*r+c\i*y\a?n¨.`c?o!m′他爹去年过世前总穿着这件,他妈刚拆洗过。看着老头冻得青紫的手,他鬼使神差地脱下棉袄:"您要不嫌弃,先披着?"
老头枯枝般的手抓住棉袄的瞬间,冯老三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那双手冷得像两块冰坨子,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更怪的是,老头接过棉袄时,冯老三分明看见他嘴角扯出个诡异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脸被冻僵了。
"谢、谢了......"老头把棉袄裹在身上,动作僵硬得像在穿寿衣。奇怪的是,棉袄一上身,他整个人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像是隔了层毛玻璃。
冯老三揉揉眼睛,再定睛看时,树根处只剩下一团积雪。他转着圈找了两遍,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只有他那件黑棉袄不见了踪影。
"撞邪了?"冯老三骂了句娘,酒全吓成了冷汗。他想起老人们常说的"冻死鬼"——那些冬天里冻死的人,阴魂不散,专找替身。
回到家,冯老三他妈正在灶台边纳鞋底。听儿子说完,老太太手里的锥子"啪"地掉在地上。
"你把你爹那件黑袄子给出去了?"老太太声音发颤,"就是领口绣着'平安'的那件?"
冯老三这才想起,那棉袄内衬确实绣着红字。′d-u¨s_h,u′8/8..\c?o′m_他爹咽气前特意嘱咐过,要穿着这件袄子下葬,后来因为要等二姐回来看最后一眼,尸体停灵三天,入殓时才换了寿衣。
老太太点起三炷香插在灶王爷像前,嘴里念念有词。冯老三看见她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那是跳大神时驱邪的法器。
"明天去老榆树下烧点纸钱。"老太太往儿子脖子上挂了枚铜钱,"这几天别往村口走。"
后半夜,冯老三梦见个穿灰袄的老头站在炕沿前,棉袄下摆滴滴答答落着水珠。老头张嘴要说话,吐出来的却是大团大团的冰碴子,砸在炕席上发出"咔咔"的响声。
三天后的傍晚,气象站预报的暴风雪如期而至。冯老三在村支书家帮忙杀年猪,灌了半肚子猪血肠和白酒。村支书留他住下,他非要逞能回家:"就、就二里地,闭着眼都能摸回去!"
刚出村口,风就像刀子似的往脸上割。雪片子横着飞,打得人睁不开眼。冯老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突然听见风里夹着声呼唤:
"冯......老三......"
声音飘飘忽忽的,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冯老三以为是风吹电线杆的动静,继续往前走。
"冯老三......"这次声音更近了,仿佛有人贴在耳根子后头喊。他猛地回头,除了翻卷的雪幕什么也没有。
老榆树的轮廓在雪雾中若隐若现。冯老三加快脚步,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趔趄。低头看,雪地里露出一角黑布——正是他三天前送出去的那件棉袄!
棉袄半埋在雪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裹着什么东西。冯老三用脚拨了拨,袄子突然"哗啦"一下展开,像只黑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