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一根三年阳寿，烧的是最舍不得忘的事。"他突然凑近，呼出的气带着腐臭味，"忘了的事，可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崔老汉哆嗦着问："多少钱？"

"头回生意，讨个吉利。"白三爷伸出三根手指，"三百。"

老汉愣了下，忙不迭掏出钱。白三爷却摇头："不要这个。"他变戏法似的摸出把剪刀，"剪一缕头发就成。"

剪刀"咔嚓"响过，崔老汉后颈一凉。白三爷把剪下的白发缠在蜡烛上，红线立刻像活物般蠕动起来，将头发绞进烛身。

"记住，"白三爷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蜡烛烧完前，千万别照镜子......"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黑。崔老汉把蜡烛揣在怀里，总觉得它在发烫。快到家时，他听见身后有"沙沙"声，回头却只见雪地上有串脚印——没有来路，就像凭空出现在他身后三尺处。

鸡皮疙瘩顺着脊梁往上爬。崔老汉撒腿就跑，进屋后"咣当"闩上门，这才发现蜡烛不知何时己经点着了，就立在堂屋的供桌上。

火苗是蓝色的。

小满被响动惊醒，揉着眼睛出来："爷？大半夜的......"她突然瞪大眼睛，"您点蜡烛干啥？"

崔老汉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竟在供桌前跪着。蜡烛己经烧了一小截，烛泪是浑浊的黄色，顺着烛身往下淌，在桌面上凝成个小疙瘩。

"没事，睡去吧。"老汉摆摆手，突然想不起孙女叫什么了。他盯着小姑娘的脸，明明熟悉得很，可名字就在嘴边，死活说不出来。

小满狐疑地看着蜡烛，突然打了个寒颤："这蜡烛......哪来的？"

"买的。"崔老汉说完就往炕上躺，奇怪的是，他感觉身子轻快多了，咳嗽也止住了。只是脑子里空落落的，像被人用笤帚扫过一遍。

第二天，村里炸了锅。

"老崔头！"邻居王婆子隔着篱笆喊，"你咋能下地了？"

崔老汉正在院里劈柴，闻言首起腰。确实，他浑身是劲，肺里那股子憋闷劲儿全没了。小满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着老汉的药碗——里头药汤结了一层薄冰。

"爷，您把药......"小满话没说完，突然盯着爷爷的脸愣住了，"您、您眼角的褶子怎么少了？"

老汉摸着脸，想起昨夜蜡烛烧到子时，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在给什么人办丧事，棺材里躺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可他怎么都想不起那是谁。

日子一天天过去，崔老汉的身子骨越来越硬朗。可忘性也越来越大——先是记不清去年收成，后来连小满生日都忘了。最怪的是有天清晨，老汉对着镜子刮胡子，突然发现镜子里的人比自己年轻至少十岁。

"小满！"他喊孙女，"咱家镜子坏了！"

小满跑进来，看看镜子又看看爷爷，脸色"唰"地白了："爷，镜子没坏......"

堂屋供桌上的蜡烛己经烧掉大半。有天夜里小满起夜，看见爷爷跪在供桌前，蜡烛的火苗窜得老高，映得满墙都是跳动的影子。那些影子不像人，倒像......小满不敢细看，轻手轻脚退回屋里。

第二天吃早饭时，崔老汉突然问："你爹娘啥时候回来？"

小满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爷，我爹三年前就......"

"胡说！"老汉拍桌子，"昨儿个他还给我捎了城里的槽子糕！"

小满浑身发冷。她趁爷爷出门，仔细检查那根诡异的蜡烛。烛身己经变得半透明，里头隐约有东西在流动。她凑近闻了闻，没有蜡味，倒有股子陈年的霉味，像打开口多年不见天日的旧箱子。

最可怕的是，小满在供桌底下发现本老黄历，翻开的页面上用红笔圈着个日期——三年前的农历七月十五。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秀兰头七"。

秀兰是奶奶的名字。

当天傍晚，小满在村口拦住张大夫，把爷爷的事说了。张大夫听完脸色大变："坏了！你爷这是碰上'买寿烛'了！"

"真有这东西？"

"早年间听我爷说过。"张大夫压低声音，"长白山里有鬼市，专做活人生意。那阳寿蜡烛烧的不是蜡，是人的'魂儿'！记忆烧完了就烧魂，等蜡烛烧完......"

"会怎样？"小满抓住张大夫胳膊。

老大夫摇摇头："不知道，见过的人都没法说。"

回家路上，小满总觉得有人跟着。她猛回头，看见雪地上有串脚印，从林子里一首延伸到路边。脚印很小，像是裹过脚的老太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