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
杨知允只是听着,偶尔回应“嗯”“是二哥厉害”。
新宅的进展快得喜人。
在充足的人手和后山取之不尽的板岩支持下,地基己经建设完整。
三进三出的青灰色板岩墙体拔地而起,高大、厚实。
前院的地面己经平整夯实,预留出宽敞的庭院空间。
中院几间主要房屋的框架己经立起,椽子横梁交错,显露出房屋的格局。
最让杨知允比较关注的后院,池塘的坑穴轮廓己经挖好,旁边堆着自己精选的形状各异的石块,是准备用来堆砌假山和池岸。
在此期间,杨知允趁着休沐时间找到一家工艺精湛的铁匠铺,将自己各种形状各异的锯子、凿刀设计图纸递了过去。
老铁匠对着油灯眯眼看了半晌,眼睛越看越大。
月牙形曲齿的采石锯,还有带倒刺的挖土铲、奇形怪异的凿刀。他见都没见过!
“这这这......小郎君,您这是要开山还是驯龙啊?"
杨知允抿嘴一笑,摸出两吊钱轻轻搁在砧台上:"这是定金。您只管按图打制,十日后来取。"
秋风卷起满地金桂时,后山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
新到的采石匠抡着奇形怪状的铁家伙,原本要凿三天的石板"滋啦"一声就裂成两半,断口平整得像刀切豆腐。
杨知荣蹲在刚架起的主梁下,看弟弟用炭笔在青石板上勾画些弯弯曲曲的符号。
阳光穿过脚手架漏下来,在那些鬼画符似的数字上跳着光斑。
杨知允在计算池塘引水的坡度。
"允哥儿!"
杨永旺扛着新打制的鹤嘴锄跨过门槛,裤脚还沾着河滩的湿泥:"你要的活水沟挖通了,当真要引后山涧水?"
"爹,你看。"忽然,杨知允拽着便宜爹的袖口往西墙跑。
"这处暗渠要埋陶管,接口处抹三层糯米灰浆......"
杨永旺看着自家儿子侃侃而谈的样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金光。
院子的工匠们吆喝着号子,或是抬石、或是垒砌、或是拌泥,一片热火朝天。
学堂上。
杨知允的学业进展让吴秉卷青睐有加。
启蒙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早己烂熟于心,倒背如流。
字也进步神速,笔力日渐沉稳,结构严谨,点画清晰有力,习字纸常被吴夫子当众展示,作为同窗的楷模。
吴秉卷更欣喜的是杨知允对经义的领悟。
当吴夫子讲解“融西岁,能让梨”,强调谦让美德时。
杨知允在提问环节平静开口:“夫子,学生有一惑。孔融让梨,固为美谈,彰显悌道。然,若其自身亦饥馑难捱,强忍饥饿将唯一果腹之物让与兄长,致己体弱病倒,
甚至…此等‘让’,是否仍算美德?孝悌之本意,是否应包含顾惜己身,量力而行?如此,方可持续,方为长久之道?”
这番话,让整个课室瞬间安静下来。
堂下的同窗都懵懂地看着他,不太明白其中何意。
吴秉卷捻着稀疏的胡须,思考了足足数息,才缓缓道:“知允此问…颇有见地。谦让固佳,然‘过犹不及’。圣人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亦含推己及人之理。
克己复礼,非是苛待己身。量力而行,顾全己身,亦是孝悌应有之义。你能想到此层,甚好。”
吴秉卷结合现实考量的解读,虽然不完全符合传统对“克己”的极致推崇,却也令他对杨知允的思辨能力评价更高。
私下里,吴秉卷常对妻子感叹。
“此子心思之通透,见解之独到,远非其年龄所能限。老夫执教蒙馆二十余年,此等璞玉,实属仅见。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非这小小水雍镇所能拘囿。”
三个月的时光,就在朗朗书声,悄然溜走。
转眼,便到了明理堂三个月一次的升班大考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