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旁边的姜凤英也笑着帮腔。
“是啊允哥儿,你爹说得对。你现在是县案首了,身份不一样了,该有的体面不能缺。坐轿子去,稳稳当当的,省得待会儿人多挤着你,也显得咱们家尊贵。”
杨知允看着父母脸上那张骄傲混杂着兴奋和愚昧的脸,心底那阵厌烦瞬间化作了失望。
第一次感到陌生。
不,或许这才是他们原本的面目。
杨知允本以为,经历了最初的困苦,父母纵然欣喜,也该保有几分农家的淳朴与清醒。
可眼前这过于招摇,恨不得将“县案首”三个字刻在脑门上的姿态,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影子?
这哪里是爱他!分明是在将他架在火上烤!
一个小小的县案首,连童生试都未完全通过,就如此得意忘形,恨不得昭告天下,是生怕他树敌不够多?
还是觉得傍上了沈家商行吗根基稳了?
就可以肆意挥霍这份来之不易的努力吗?
“爹,娘,才一个小小的县案首。”
杨知允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深秋的潭水,听不出丝毫波澜。
杨知允刻意加重了“小小”二字,目光锐利地落在杨永旺激动而泛红的脸上。
“县案首,不过是童生试的第一关,连个正经功名都算不上。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路还长得很。古往今来,多少县案首最终泯然众人?
多少神童半道夭折?爹娘如今这般做派,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所有人杨家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是觉得孩儿己经金榜题名、位极人臣了吗?”
杨永旺被小儿子这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话噎住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难堪。
姜凤英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允哥儿,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爹娘还不是为你高兴,想给你长脸……”
杨永旺试图辩解,语气却弱了几分。
“长脸?”
杨知允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嘲讽的弧度。
“靠坐着这招摇过市的软轿长脸?爹,娘,族人敬我,敬的是我五岁能考取案首的这份才学与勤奋,敬的是读书上进之心!不是敬这顶轿子!
坐着它过去,只会显得我们杨家轻浮浅薄,忘了根本!知道的,说咱们家刚得了点体面就迫不及待显摆;不知道的,怕要在背后戳我们的脊梁骨,说杨家村刚吃饱饭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暴发户嘴脸,令人不齿!”
“你!”
杨永旺被“暴发户嘴脸”几个字刺得面皮紫涨,一股邪火猛地窜了上来。
他早就习惯小儿子的聪慧懂事又听话,何曾被他如此当众顶撞、不留情面地指责过?
巨大的羞恼让杨永旺失去理智,声音陡然拔高,他现在只觉得杨知允在挑战他这个当父亲的权威!
“放肆!杨知允!你怎么跟爹娘说话的?读了两天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考功名!如今你出息了,老子想给你长长脸,让你风光风光,有什么错?
坐个轿子怎么了?老子乐意!老子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我杨永旺的儿子,就算是文曲星下凡,轮得到你个小崽子来教训老子?!”
姜凤英也被丈夫的怒火吓住了,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焦急地看着儿子。
“允哥儿,快跟你爹认个错,他也是为你好……”
杨知允看着父亲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听着那蛮不讲理的斥责,心底最后仅存的希望彻底熄灭。
他明白了,眼前的父母,早己不是当初那个为了省下一口粮食给他而自己饿肚子的爹娘了。
功名利禄,如同最烈的迷药,一个小小的童生试就让他们迷失了本心。
试图唤醒?
他又不是圣母白莲花。
杨知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己是一片深潭般的沉寂,所有的情绪都被冰封。
“为我好?”
杨知允的声音从未如此冰冷过。
“你们是真的为我好,还是为了满足你们自己那颗急于被人仰望、被人巴结的心?你们可曾想过,孩儿不过五岁,顶着这‘神童’、‘案首’的名头己是树大招风?
你们这般招摇,是嫌孩儿在府试、院试前招惹的嫉恨还不够多?是嫌盯着杨家,想从杨家这块新肥肉上咬一口的人还不够多?是嫌孩儿的前程还不够‘热闹’吗?”
杨知允顿了顿,目光扫过对面那两人变得有意思的脸,字字如刀。
“真正的为我好,是低调行事,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