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要害!设立专门监察乡里胥吏之机构(可并入县衙刑房,但独立运作)。重奖乡民实名举报胥吏勒索,查实者,勒索所得十倍罚没,赏举报者三成;涉事胥吏,视情节杖责、枷号、革职、流放乃至斩首!同时,胥吏选用,可试行本地德高望重者(如致仕乡官、宿老)推荐与县衙考核结合,逐步取代世袭、钻营之辈,并给予合理俸禄。
三、 明确保甲职责,强化监督制衡。 保甲主要职责应明确为:户口登记、治安协查(非缉捕)、公益事务组织、传达政令。剥离其司法、征税之权。设立由各甲推举之‘公正人’(非现任甲长里正),组成乡议堂,监督甲长里正行事,有权质疑其决定并向上陈情。
西、 加强教化,导民向善。 保甲之基,终在民心。官府当大力兴办乡学、义学(非仅科举),宣讲律法、道德。表彰孝义、和睦邻里之家,树立良善榜样。使民知法、守法、明礼,方为长治久安之本。而非仅恃连坐之威。”
对策同样具体,尤其“严惩胥吏”、“乡议堂监督”、“兴办乡学教化”等点,极具针对性。杨知允深知,根子在人,在监督,在教化。
审阅草稿,确认无误,再次提笔誊写。
即使手腕的酸痛加剧,杨知允笔下的字迹依旧清晰有力。
当第二篇策论的最后一个字落在卷上,最终才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紧绷了两天一夜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和浑身的酸痛。
腹中早己空空如也,连喝水的欲望都变得微弱。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
暮色再次降临。
“铛——!”
“酉时正!次场收卷!停笔!”
宣告声如同赦令。
当戴着布套的手最后一次抽走他案上的答卷时,杨知允甚至没有力气去看一眼空荡的板案。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机械地收拾好考篮里剩余的物品。卸下宽板,重新搭好那张冰冷的“床”。
连煮糊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就着冷水胡乱塞了几口冰冷的糖饼肉脯。
这一夜,贡院的黑暗似乎更深沉了。
远处崩溃的嚎哭声比前两夜更加凄厉绝望,伴随着书吏麻木的呵斥。
杨知允躺在硬板上,身体像散了架,意识却异常清醒。
两场策论的题目、自己的答案,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反复回放。
终于熬到了第三场。
诗赋文章。
题目是咏物诗《新竹》,以及一篇以“君子慎独”为题的论说文。
对于经历过前两场高强度的策论搏杀,又熬过两夜非人折磨的学子们来说,这最后一场更像是一种仪式性的解脱。
诗赋讲究才情意境,论说文强调立论高远、文采斐然。杨知允虽不以此见长,但凭借扎实的功底和冷静的头脑,依旧在草稿上反复推敲字句韵律,力求工稳。
最后写了一首咏竹之坚韧与虚心的七律,一篇论述君子在独处时更应坚守本心、修身自持的论说文。
字迹依旧工整。
当第三份答卷被收走,宣告府试三场终结的锣声敲响时,整个贡院数千人混杂着解脱、狂喜、绝望、哭泣、长啸的声浪,几乎要掀翻贡院高耸的围墙。
杨知允随着汹涌的人流挤出号舍巷道。
刺目的天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贡院广场上,人声鼎沸。
有人受不了瘫倒在地嚎啕大哭,有人状若疯癫地仰天大笑,有人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更多的人则是满脸疲惫、脚步虚浮地寻找着同伴或接应的人。
“允哥儿!这里!”
“允哥儿!”
杨知文、杨知礼等人嘶哑的呼喊穿透嘈杂传来。
杨知允循声望去,只见几位堂兄在人群中奋力向他招手,个个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衣衫皱巴巴的。
杨知远甚至被杨知书半搀扶着,双腿还在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