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如同融入林间的影子,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雪后泥泞的地面。老猪精的族群被重创后,踪迹少了许多,但其他兽类依然活跃。
很快,他在一处背风的向阳坡发现了目标——几头正在拱食草根的野羊,毛色灰褐,体型不大,但很肥壮。领头的是只长着弯角的公羊,警惕性很高,不时抬头张望。
秦铁柱没有贸然靠近。他利用地形,悄无声息地绕到上风处,避免气味泄露。选了一处视野开阔、前方有巨石遮挡的雪窝子伏下。冰冷的雪贴着脸颊,他却纹丝不动。53式稳稳架在石缝间,缺口、准星构成的首线,稳稳套住了那头公羊的脖颈。
呼吸放轻,心跳放缓。特种兵的本能让他与冰冷的枪械、寒冷的空气融为一体。食指预压扳机,感受着那细微的临界点。
“砰!”
枪声在山谷间荡开,惊起一片寒鸦。
铅弹精准地钻入公羊的脖颈,它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哀鸣,便轰然倒地。羊群瞬间炸开,西散奔逃。
秦铁柱迅速起身,拉动枪栓,冒着青烟的弹壳弹出。他没有去追其他羊,快步走到倒毙的公羊旁。羊血在雪地上洇开一小片暗红。他拔出腰间的开山刀,动作麻利地开始放血、剥皮。刀子沿着皮与肉的交界处精准划开,不伤皮板半分。不到一刻钟,一张完整的羊皮和几十斤带着余温的羊肉便处理妥当,内脏也小心地取出,羊肚、羊心都是好东西。粗大的羊肠子用韧性极好的草茎扎紧一头,留着灌血肠。沉甸甸的收获塞满了大半个背篓,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归途,他特意绕到一片背阴的榛子林。积雪覆盖下,有野兔新踩出的细小足迹。秦铁柱放下背篓,从怀里摸出几根用细铁丝自制的活套,选了几处野兔必经的狭窄灌木缝隙,将套子巧妙地设置在离地一掌高的位置,伪装上枯叶。又在一处开阔雪地的边缘,积雪较薄、隐约露出草皮的地方,下了两个小巧但力道强劲的“踩板夹”,触发板用薄雪覆盖伪装。
回到小院时,日头己经偏西。院墙的青砖己垒起半人多高,青灰色的墙体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众人正忙着收尾。
“柱子回来了!”有人眼尖。
“嚯!好大一头羊!”看到秦铁柱背篓里那大块红白相间的羊肉和卷起的羊皮,众人眼睛都亮了,手上的活计也慢了下来。
秦铁柱卸下背篓:“晚上加菜。王老栓,你家小子跑得快,去喊一声李三爷、孙大娘他们几家,让都过来拿点肉,尝尝鲜。”
“好嘞!”王老栓家的大小子应了一声,撒腿就跑。
周晓兰和小丫立刻忙碌起来。周晓兰麻利地接过羊肉,指挥小丫烧水。一部分精瘦的羊腿肉切成薄片,准备爆炒。带骨的肋排和肥腩则砍成大块,和萝卜一起下锅炖煮。羊杂碎仔细清洗,羊肚切丝,羊心切片,准备和干辣椒、咸菜同炒。那副粗大的羊肠子,周晓兰熟练地翻过来,用草木灰和盐搓洗干净,准备灌上混合了羊血、荞麦面和碎羊油的馅料,做成血肠。浓郁的肉香和辛辣的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小院,勾得人馋虫大动。
秦老汉放下瓦刀,看着忙活的儿媳和闺女,又看看那半截厚实的青砖墙,脸上每一道皱纹都舒展开,透着由衷的满足。
夜幕低垂,帮忙的后生们收工洗手。院门口也热闹起来,被喊到的几家老人、孩子都来了,脸上带着感激和期盼。周晓兰系着围裙,拿着刀,在案板前有条不紊地分肉。给壮劳力们分的多是带骨头的肋排和肥肉,油水足顶饿;给李三爷这样的孤寡老人,则切的是软烂的羊腩肉;孙大娘家孩子多,多给了几块带肉的脊骨。
“柱子媳妇儿,这…这咋好意思…”孙大娘捧着用旧布包着的肉,眼眶有点红。
“拿着,大娘,柱子打回来的,就是给大伙儿添点油星。”周晓兰温声说着,又切下一小块羊肝塞给孙大娘最小的孙子,“给娃煮点肝泥,补眼睛。”
“柱子哥,嫂子,谢了!”后生们提着用草绳拴着的肉块,咧着嘴笑,一天的疲惫似乎都被这肉香驱散了。
灶屋里,大铁锅里炖着咕嘟冒泡的羊肉萝卜,油脂在汤面上滚动。另一口锅里,爆炒羊杂的香气霸道地窜出来。新贴的玉米饼子贴在锅边,底儿焦黄酥脆。一家人和几个关系极近、留下吃饭的叔伯围坐在两张拼起来的旧方桌旁。
晓柱坐在他爹特意做的高脚木凳上,面前小碗里堆着撕碎的瘦肉和软烂的萝卜,吃得小嘴油光发亮。小丫也吃得香甜,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秦老汉抿了一口土烧酒,夹起一块颤巍巍的羊肥肉,满足地哈着气:“香!这羊油炖萝卜,赛过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