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都归咎于旧有制度的积弊和地方官吏的执行不力。

而扶苏，则是那个力挽狂澜、“拨乱反正”、“体恤下情”的贤明储君。

“正是如此。”张良微微颔首，肯定了项梁心中那个最不愿接受，却又最合乎逻辑的推测。

“这，才是‘大秦周报’真正可怕之处。”

“扶苏在用实际的行动，一点一点地瓦解六国遗民的抵抗基础，一点一点地消弭天下人对秦廷的怨恨。”

“当天下百姓都普遍认为‘秦法虽苛，但扶苏仁德’之时，我们复国的旗帜，还能号召多少人？”

“我们所谓的‘义举’，在那些刚刚看到生活曙光的百姓眼中，会不会就变成了‘破坏他们安稳生活’的‘叛乱’？”

一名门客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剧烈翕动，终于带着颤音失声：“那……那我们岂不是在为他人做嫁衣？我们越是折腾，反而越是帮了扶苏成就贤名？”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几乎要瘫软下去。

“不。”张良断然否定，眼神骤然锐利，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不能这么简单地看，‘会稽日报’依然是必要的。”

“它能有效地牵制秦廷的精力，制造秦廷内部与氏族间的持续损耗，为我们争取宝贵的时间和喘息的空间。”

“至少，它能让秦廷无法将全部力量都用来巩固新政的成果，无法顺利地消化六国之地。”

“所以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他加重了语气，“这仅仅是战术层面的骚扰与迟滞，而非战略层面的决胜之道。”

项梁缓缓地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了双眼。他环视了一圈众人脸上如出一辙的绝望与茫然，残酷的现实如冰冷的海水般将他彻底淹没，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与棘手。

扶苏的“仁政”，竟比秦始皇的“暴政”更令人难以对付。 暴政激起反抗，而仁政，却在悄无声息地瓦解反抗的根基。

良久，项梁才睁开眼，其中己无迷茫，只剩下困兽般的决绝。

他声音沙哑地开口：“那依子房之见，我们当如何做？”

张良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项公，世上可有完美无瑕之玉？扶苏之仁，便是其最耀眼的光芒。亦可能是其，唯一的阴影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