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穿行咸阳城内,车轮压过水泥路,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咯噔”声。¢1\9·9\t/x?t,.·c·o,m^
车厢内,气氛却有些微妙。
韩信端坐着,背脊挺得像一杆枪,他甚至不敢触碰身后柔软的靠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那位太子殿下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没有审视,没有怀疑,只有纯粹的欣赏。
这让他浑身有些不自在,却又觉得有一股暖流在西肢百骸中激荡。
他一生渴望的,不就是这样一道目光吗?
可眼下他的处境,实在太过狼狈。
腹中空空,那股烧心的饥饿感一阵阵往上涌,根本压不住。
“咕……”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这狭小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韩信的脸颊瞬间涨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扶苏自然也听见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更没有取笑的意思,只是不动声色地从车内案几上拿起一块糕点,递了过去。
“先垫垫肚子吧。”
“待会儿要去的地方,饭菜虽好,但离开席总要些时辰。”
糕点精致小巧,散发着淡淡的蜜香,是韩信从未见过的样式。
他看着那只递到面前的手,温润白皙。
再低头看自己那双因风餐露宿而粗糙干裂的手,一时间竟有些自惭形秽,不敢去接。
“殿下……”
“拿着。”扶苏的语气不容置喙。
“我既说与你边吃边谈,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论兵法。”
“兵法韬略,耗的是心神,填不饱肚子,心神何安?”
这话说的实在,没有半分高高在上的施舍,反而像朋友间的体谅,为他窘迫的处境寻了个最体面的台阶。
韩信胸口一热,也不再矫情,接了过来,三两口便吞了下去。
扶苏静静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神里没有半分鄙夷,反而透着一丝笑意。
这才是活生生的人,有欲望,有窘迫,也有冲天的豪情。
史书上的“兵仙”,此刻不过是个饿了一天的年轻人。
一块块糕点下肚,胃里的灼烧感稍稍缓解,韩信也寻回了几分镇定。他定了定神,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殿下,我们去往何处?宫中吗?”
扶苏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我们不去宫里。*狐`恋/雯-茓? /罪`辛!彰!劫·耕-欣*哙,”
“去一个能真正检验你成色的人家里,蹭顿饭。”
韩信一愣。
蹭饭?太子殿下还需要蹭饭?
没等他想明白,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一座威严府邸映入眼帘。
那不是宫城内院的精致华美,而是一种饱经岁月沉淀的威严与厚重。
门楣上,两个古朴篆字龙飞凤舞——王府。
王府?哪个王府?
韩信心中一凛。
大秦之内,异姓不得封王。
能称王府的,唯有功勋盖世、与国同休的老将。
他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名字,心脏不由得狂跳起来。
“殿下,此地莫非是……”
“通武侯,王翦老将军的府邸。”
扶苏拍拍他的肩膀,率先下车,语气轻松得像是回自己家。
“走,带你去见我大秦的定海神针。”
韩信的腿,在踏下马车那一刻,竟有些发软。
王翦!
那是个活着的传奇!
一个光是名字就足以让六国旧臣闻风丧胆的存在!
是他,率六十万大军,以最稳妥、最无可挑剔的方式,一举覆灭强大楚国。
为大秦一统天下立下不世之功。
自己方才在车驾前那番看似豪迈的言论。
在这样一尊真正的军神面前,会不会显得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府门前的卫士显然认得扶苏的车驾,早己躬身行礼,神态恭敬至极。
为首的卫队长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不偏不倚,正好挡在韩信面前,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这个陌生人。
“殿下,此人是?”
“我带来的客人。”
扶苏摆摆手,仿佛没看见卫队长眼中戒备。
“你就去通报,说我带了个有趣的年轻人,来向他老人家讨教兵法。”
“顺便让他备好宴席,我今天来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