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三咳嗽一声接过话头:“周老弟远道而来,尝尝咱们村的野山菇?”
夜深人静时,王秀兰辗转难眠。
周世安被安排在客房休息,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人看酒缸的眼神,就像屠夫打量待宰的牲口。
“咚、咚、咚。”
熟悉的捣酒声突然从酒坊方向传来。
王秀兰一骨碌坐起身,这声音她听了十几年——是德贵惯用的节奏,每三下稍作停顿。
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抄起门闩摸向酒坊。
捣酒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液体晃动的轻响。
最里间的酿酒室门虚掩着,一缕昏黄的光从门缝渗出。
王秀兰屏住呼吸推开门——
石臼里的酒曲完好无损,木杵静静靠在墙边。
但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那是醉仙酿独有的桂花混合高粱的气息。
“德贵?”她轻声呼唤,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回响。
突然,靠墙的第三口酒缸发出“咕嘟”一声。
那是德贵去世当天新酿的一缸,本该还有半月才能出酒。
王秀兰颤抖着走近,缸中酒液无风自动,水面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
“啊!”她后退半步撞到工作台,台面上赫然摊着几张泛黄的纸页。
最上面那页写着“醉仙酿·癸卯年改良方”,正是失踪秘方的一部分!
院墙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树枝断裂的声响。
王秀兰冲到窗前,隐约看见一个灰色身影闪进竹林。是周世安?还是...
她回头再看酒缸,水面平静如镜,哪还有什么人脸。
只有那几页秘方真实地躺在台上,墨迹新鲜得像刚写就一般。
次日清晨,王秀兰正在灶房熬粥,周世安踱步进来,眼底挂着青黑。
“嫂子昨夜可听见什么动静?”他状似无意地问,目光却扫向她沾着酒渍的袖口。
“风大,吹得酒缸盖子响。”王秀兰搅动着粥勺,“周大哥睡得不好?”
周世安干笑两声:“梦到德贵兄了,他说...酒窖东南角有东西要我转交。”
粥勺“当啷”掉进锅里。酒窖东南角是德贵专用的小窖,连她都不常进去。
“不劳周大哥了。”张老三突然出现在门口,肩上扛着新编的竹篓,“德贵的东西,自有家里人料理。”
三人之间的空气骤然紧绷。
周世安讪笑着告辞,说要去村里买些香烛。
“这人有问题。”张老三等脚步声远去后低声道,“我昨儿半夜看见他在酒坊附近转悠。”
王秀兰掏出那几页突然出现的秘方:“三叔,您看这个。”
老人接过纸页,越看脸色越凝重:“这是真迹没错,但...”他指着某处修改的笔记,“这行小字不是德贵的笔迹。”
果然,在原料配比旁添了一行蝇头小楷:“癸卯年三月初七,减栀子二钱,增蜜炙陈皮。”
院门突然被踹开。三个彪形大汉闯进来,为首的刀疤脸一脚踢翻晾酒的竹匾。
“赵有才那龟儿子躲哪去了?”刀疤脸唾沫星子飞溅,“欠我们龙爷八十两银子,说好拿酿酒方子抵债的!”
王秀兰把小虎护在身后,脑中惊雷炸响——赵有才偷秘方不是为了卖钱,而是还赌债!可这些人为何现在才来讨要?
刀疤脸突然盯着她狞笑:“小娘子不知道?你那死鬼丈夫,也是我们龙爷的债主呢。”
“你胡说!”王秀兰指甲掐进掌心,“德贵从不沾赌!”
刀疤脸嗤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在空中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