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要用这个时代的人能理解的语言和绘图方式，去进行“翻译”和“注释”。他要将每一个零件的尺寸，每一种材料的要求，甚至每一处连接的卯榫结构，都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要保证，这份图纸交到孙默手上时，孙默不需要问他任何一个“为什么”，只需要照着做，就能把这个“史前神器”给造出来。

这三天，对于外界来说，是兵器监历史上最黑暗、最混乱的三天。

人心惶惶，流言西起。工部尚书汪荃几乎是天天上奏，痛陈林知节“好高骛远、刚愎自用”，导致军工生产彻底瘫痪，请求陛下罢免其“总监制”之职。

就连皇帝李世隆，也有些坐不住了。他派了好几拨太监前来探问，都被林府的下人以“林大人正在闭关冥思，不容打扰”为由，挡了回去。

整个京城，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林知节的笑话。

第三天傍晚，夕阳西下。

“吱呀——”一声，紧闭了三天的书房大门，终于打开了。

林知节面色苍白，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他扶着门框，看上去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卷厚厚的图纸。

“备车，”他对早己等候在外的管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去兵器监。”

当林知节的马车，在夜色中，再次停在兵器监门口时，迎接他的，是无数双复杂的眼睛。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有怀疑，也有最后一丝微弱的期待。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首走进了那间冰冷的、堆满废钢的炼钢工坊。

孙默还守在那里，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形容枯槁。看到林知节，他挣扎着站起身，脸上满是愧色：“大人……下官……下官无能……”

林知节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工坊中央那张落满灰尘的大桌子前，将手中那卷图纸，“哗啦”一声，全部展开。

那是一张巨大无比的、结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图纸。上面用精妙的线条，绘制着一个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充满了一种狰狞而暴力的工业美感的庞然大物。

每一个部件，都标注着详尽的尺寸和说明。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科学与严谨。

所有围拢过来的工匠、管事，包括孙默在内，全都看呆了。

他们看不懂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到，这张图纸里，蕴含着一种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林知节指着图纸，对他身后同样被震撼到的户部和兵部官员，以及所有工匠，用一种带着极度疲惫，却又无比清晰的语气，宣布道：

“这是我‘遍览古籍，结合天人之道，冥思三日三夜’，想出来的解决之法。”

“拆掉所有旧高炉，一个月内，我要让这东西，矗立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