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你知,我知,当今天下,不超过十个人知道的事实。”
他放下茶杯,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程处默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眼。
“当年,玄武门之变,秦王功成。论功行赏之时,为何你父亲卢国公,只得了一个虚衔,被远远地打发到了泸州?而房、杜之流,却能位列三公,权倾朝野?”
“你……!”程处-默的脸色,瞬间一变。
“为何尉迟恭,能尚公主,得食实封三千户?而你父亲,浴血奋战,身上大小伤疤七十余处,却连京城都待不下去?”
李承乾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程处默的心上。
“你别说了!”程处默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因为,我父王,当年,曾饶过他一命。”李承乾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在玄武门城楼之上,当所有人都主张,将参与其中的武将尽数斩杀,以绝后患之时。是我父王,力排众议,保下了你父亲,保下了秦琼,保下了整个军功一派的根基。”
“这份人情,陛下,一首记着。”
“所以,他既要用你父亲,又要防着你父亲。”
“所以,你程家,空有国公之爵,却始终,被排挤在权力的核心之外。”
“够了!”程处默猛地站起身,一把将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茶杯、文书,散落一地。
“李承乾!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
李玄策南下,清剿南阁。这是皇帝的旨意,也是他父亲和秦琼元帅,都点头同意的大事。他奉命率领江南水师协助,本是天经地义。
可曹孟龙,那个漕帮的泥腿子,却拿着南阁朱雀的手令,找到了他。说只要他按兵不动,事成之后,南阁愿意,将江南一半的漕运生意,送给程家。
一半的漕运生意!那是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疯狂的财富。
他动心了。
但他更清楚,这背后的风险。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围而不攻,静观其变。既能对南阁有所交代,又不算公然违抗圣旨。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玄策没等来,却等来了这个,本应在苏州城里,当个安分囚徒的,废太子。
更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揭开了程家,最大的,也是最隐秘的一块伤疤。
“我想说的,很简单。”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程二哥,你是个聪明人。”
“曹孟龙能给你的,镇南侯,能给你十倍。”
“南阁许诺你的,今天过后,就会变成一张废纸。”
“而我……”
他走到程处默面前,首视着他的眼睛。
“我能给你的,是整个程家,梦寐以求的东西。”
“一个,真正重返权力中心的机会。”
……
广州,南阁。
一座比皇宫内院,还要戒备森严的地下宫殿之中。
这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终年燃烧的,是昂贵的,能驱逐瘴气的龙涎香。
身穿暗红色长袍的陈伯,正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椅上,闭目养神。
他的面前,单膝跪着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影。那人影的身形,如同鬼魅,与周围的黑暗,几乎融为一体。
“都查清楚了?”陈伯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密室中,带着一丝回响。
“回禀陈老。”黑影的声音,像是夜枭的啼叫,干涩而刺耳,“根据我们安插在魏王府的眼线回报,李善德,确实是带着魏王的密令,南下与朱雀联络。”
“但是,在朱雀出事之后,他就失踪了。我们的人,查遍了广州城所有的客栈和秘舵,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失踪了?”陈伯的眼睛,猛地睁开,两道精光,一闪而逝。
“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西的码头。有人看到他,上了一艘,北上的快船。”
“北上……苏州吗?”陈伯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广州待不下去,想去寻个新主子。”
“可惜,他找错了人。”
陈伯站起身,在密室中,来回踱了两步。
“白虎那个老东西,己经把天权派出去了。算算时间,也该到太湖了。”
“李玄策,是生是死,很快,就会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