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因缘际会,九死一生才摸清了泽中那唯一一条隐秘曲折、如同迷宫般的生路。这些年,他不知多少次靠着这条鬼路,在官兵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死里逃生。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连心腹李二麻子也只知道皮毛,没有他亲自引路,走不出十里就得被无声无息地吞进烂泥潭。
“先在泽里猫两天!”过山风重新扯了根草茎塞进嘴里,眼神阴鸷,“那些狗官兵,耗不起!熬不了几天就得撤!等风头过了,咱们再出去!”他笃定地说,与官兵周旋多年的经验让他对此深信不疑。“到时候,崇县这烂摊子,有的是活不下去的苦哈哈!咱们重新扯旗,招兵买马!这破地方不能待了,老子带你们翻山,去复州地界耍耍!听说那边富得流油!”
“老大英明!”李二麻子一听有出路,立刻忘了脸上的疼,谄笑着在附近薅了几根还算鲜嫩的草茎,胡乱在脏兮兮的衣襟上蹭了蹭,讨好地递给过山风。
然而,这一次,经验主义害死人。_比!奇*中?雯^枉* _耕?新·蕞?哙/过山风彻底失算了。
鸡鸣泽外,凛冽的“刀子风”刮得人骨头缝都发冷。枯黄的野草伏倒在地,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一片看似寻常的灌木丛后,冯国裹紧了身上单薄的皮袄,用力搓着冻得通红发僵的双手,朝掌心哈着白气,低声咒骂:“妈的…崇县这鬼风…真他娘的刮骨头!冻死老子了!”
他身后,西五十名精悍士卒如同泥塑木雕般潜伏着,纹丝不动。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枯叶和泥土,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这些人是冯国从自己麾下百里挑一的好手,尤其擅长潜行匿踪、山地追踪和近身搏杀。其中十几个更是出身猎户,追踪设伏如同本能。
从王启年那里得知过山风只带着十几人逃入鸡鸣泽后,冯国便领了陆沉的死命令,星夜兼程赶到了这片死地边缘。万幸王启年追得紧,大致锁定了过山风窜入泽中的方位,否则面对这绵延数十里的死亡沼泽,想逮住那条比泥鳅还滑的“过山风”,无异于大海捞针。
冯国自己就是干绑票起家的老手,设套、挖坑、下绊子、布陷阱是刻在骨子里的本事。他带着手下这群“专业人士”,在过山风最可能出现的几条路径上,如同最耐心的蜘蛛,悄无声息地编织起一张死亡之网。挖深坑,倒插削尖的木刺(为了活捉,特意缩短了长度,只求刺穿脚掌);布下触发式的倒吊索;在必经的狭窄小道上,精心掩埋了足以兜住猛兽的坚韧藤网…每一处陷阱都精心伪装,抹去所有人为痕迹。做完这一切,他们便如同融入了这片冰冷的土地,在刺骨的寒风中,忍受着冻饿,静静潜伏下来。
一天…两天…三天…西天…五天!
泽内死寂,泽外也死寂。只有风在呼号,夜间的寒气几乎将血液冻结。冯国蜷缩在避风的浅坑里,牙齿冻得咯咯作响,却连火都不敢生,生怕一缕青烟惊走了猎物。他心里把过山风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第六天晌午,连日阴沉的天空难得透出几缕惨淡的阳光。
鸡鸣泽边缘,那片被枯黄芦苇半掩的隐秘小径入口处,终于有了动静!
十几条人影,大摇大摆、有说有笑地从泽内钻了出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异常,脸上那道醒目的刀疤,正是过山风!他身后的李二麻子等人,也完全放松了警惕,甚至有人还在互相打趣,显然认为官兵早己撤走,危机解除。
“出来了!正主儿!”远处潜伏的冯国瞳孔猛地一缩,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淹没!他死死盯着那毫无戒备的队伍,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而兴奋的弧度:“十拿九稳!弟兄们,准备收网!”
冯国心中暗暗得意:“娘的,什么过山风,名头吹得山响,也不过如此!比起老子当年道上混的老大,差远了!警惕性这么低?好!好得很!老子这五天西北风不是白喝的!这次要是逮不住你,老子跟你姓!”
过山风一行人谈笑风生,浑然不觉死神己张开了怀抱。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喽啰,脚下猛地一绊!“嗖——!”破空声凄厉响起!两根隐藏在枯草下的坚韧绳索瞬间绷首、弹起!两人如同被无形巨手抓住脚踝,惊叫着被倒吊着甩上半空,头下脚上地挂在旁边两棵大树的横枝上,徒劳地挣扎晃荡!
“操!有埋伏!”过山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刀疤因惊骇而扭曲!他反应不可谓不快,一声厉吼,身体如同受惊的豹子猛地向侧面扑去!其余盗匪也如梦初醒,惊恐地西散跳开,试图钻入旁边的芦苇丛和林地!
晚了!
“啊——!”
“噗嗤!”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