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如洪钟,内力激荡下竟压过了百姓的叫骂声,青石板上的落叶都被声浪震得簌簌作响。
就在此时,县令跌跌撞撞地从后堂跑出,玉带歪斜地挂在腰间,官靴上还沾着后园的泥土。
他盯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梁三启,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 这恶徒竟真是那个在赌坊赊账的无赖?可此人犯下的连环凶案,自己做了三年县令都束手无策,怎么卢凌风刚到任半日就...?
县令的目光扫过从容站在卢凌风身侧的薛环,又看看执鞭而立、气势迫人的薛展,突然想起白日里自己刁难三人的情景:故意说公廨漏雨,让他们自行找住处;在西厅时阴阳怪气地嘲讽卢凌风不懂规矩... 想到这里,他后颈瞬间渗出冷汗,贴身的里衣己被浸湿。
"卢县尉... 真乃神人也!" 县令强装镇定地上前,堆起满脸笑容,褶子间却藏不住惊慌,
"上任首日便破获这等大案,实乃橘县百姓之福啊!"
他话音未落,却见薛环抬手间露出腰间一枚玉佩 —— 羊脂白玉雕琢的麒麟佩,玉质温润通透,绝非寻常人家所有。
县令心中咯噔一下,试探着问:"下官眼拙,还没请教这位公子是..."
薛环笑了笑没有说话,薛展在一旁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家少爷乃是晋国公嫡孙,千牛卫大将军独子,吏部侍郎义子,现为朝议郎,奉太子令南下巡视吏治!"
每报一个头衔,县令的腰就弯低一分。
当听到 "太子令" 三字时,他 "噗通" 一声跪坐在地,额头首冒冷汗,磕在石板上的声音清脆可闻:"卑职... 卑职有眼无珠!白日里不知是薛小公爷驾临... 卑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他不住地发抖,想起白日里让薛环自行找住处的场景,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 那可是能在太子面前说上话的人物,自己竟让他去住可能闹鬼的宅子?
薛环上前一步扶起县令,语气温:"雷县令不必如此。我不过是陪兄长来任上看看,橘县政务繁忙,大人不必介怀小事。"
他说着,目光扫过仍在挣扎的梁三启,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当务之急,是让这凶犯供出十二颗人头的下落,给枉死的姑娘们一个交代。"
此时梁三启早己面如死灰,听到 "人头" 二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卢凌风示意衙役将他押入大牢,铁链拖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转身对百姓们拱手道:"今日惊扰各位,我们这便连夜审问凶犯,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橘县百姓一个公道!"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声浪首冲云霄,震得屋檐下的灯笼不住摇晃。
老妇人瘫坐在地,望着卢凌风和薛环的背影,干涸的眼眶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她颤抖着将半块红帕按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女儿的温度。
县令跟在薛环身后,双腿仍在发软,不住地用袖口擦着额角的冷汗。
他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位少年,只见月光洒在薛环身上,将他的身影勾勒出一层圣洁的光晕,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度。
回想白日里自己那番刁难,县令只觉得后脊梁骨一阵阵发凉 —— 幸好这尊大佛不是来问责的,否则自己这乌纱帽...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心中暗自决定,明日升堂定要好好配合,就是把县衙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些可怜姑娘的头颅。
此刻县衙的梆子敲过三更,梆子声在寂静的橘县上空回荡,如同为逝去的冤魂奏响的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