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处沾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暗色痕迹。
他站在那里,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部分烛光,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
可如意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不是平日里兄长般的温和,也不是大将军的威严,而是被小心翼翼压抑着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
“夫人,喝下它。”
宇文成都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和他此刻内心的滔天巨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意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只精致的白玉碗。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冰冷的手有了暖意。
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润香甜的牛乳滑入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也让她剧烈跳动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
宇文成都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如意喝完了牛乳,将空碗递还给他。
宇文成都接过碗,随手放在一旁的案几上。
他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和惊魂未定的眼神,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习惯了用手中的凤翅镏金镗解决问题,而不是用言语。
沉默了片刻,他终究只是伸出手,用他那只握惯了兵器的、略显粗糙的手,轻轻地、甚至有些笨拙地,拍了拍她裹在狐裘里的肩膀。
“没事了。”
他说,声音依旧是那种低沉的调子,“我在这。”
简单的西个字,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
如意的眼圈一红,刚刚被压下去的恐惧和委屈,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
“哇”的一声,她扑进了宇文成都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成都……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她的哭声带着无助的颤音,小手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襟。
温热的眼泪迅速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宇文成都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怀中柔软温热的触感,女孩儿带着奶香和苏合香气息的身体,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他抬起手,悬在半空,似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最终,他还是缓缓地落下手,轻轻地、试探性地,环住了她不断抽动的后背。
他的动作很僵硬,很生涩。
“别怕。”
他重复道,声音里多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有我在,没人能再伤到你。”
他的手掌一下一下,笨拙地轻抚着她的背。
他的目光越过如意的头顶,望向窗外那片沉沉的夜色。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方才被强行压下的滔天怒火,此刻正重新燃起,化作一片冰冷刺骨的寒霜。
柴绍。
李家。
敢动他的人!
这笔账,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怀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低低的啜泣。
如意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宣泄,哭累了的她,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均匀。
宇文成都低头看去,发现她己经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竟是哭着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横抱起来,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为她拉好被子,掖好被角。
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确认她睡得安稳,才转身。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脸上的所有温情和笨拙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酷与森然。
房门被无声地推开,长孙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将军,刑部尚书卫大人,大理寺卿郑大人,在府外求见。”
宇文成都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到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沉睡的如意,然后迈开步子,向门外走去。
当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便不再是那个会笨拙地安抚小姑娘的成都哥哥。
他是大隋的天宝大将军,是那个手握生杀大权、威震天下的宇文成都。
一场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大将军府的深夜,静得能听见积雪从屋檐滑落的细碎声响。
长廊下的灯笼,光晕昏黄,将宇文成都的影子在地上拉扯得忽长忽短,如同一个沉默的鬼魅。
他每一步都踩得极稳,战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闷而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