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一片!
金銮殿上,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山?叶′屋- ¢耕,薪·醉~全-
宇文成都身披的亮银铠甲反射着冰冷的光,那张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的眼帘微微垂着,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他没有看焦灼的父亲,也没有看龙椅上盛怒的皇帝。
他的目光,看似散漫,实则将大殿中央那些世家门阀的代表,一一笼罩。
清河崔氏,崔民干。
范阳卢氏,卢楚。
荥阳郑氏,郑元璹。
太原王氏,王珪。
陇西李氏……
好,很好。
五姓七望,都到齐了。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
一个柴绍,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李渊的女婿,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
这些人,哪里是为柴绍求情。
他们是在保李渊。
那个远在太原,表面上恭顺无比,整日饮酒作乐,以庸碌无能麻痹皇帝的唐国公。
宇文成都的思绪,飘向了那段他所熟知的,却尚未发生过的历史。
他记得很清楚,就是眼前这些人,就是这些传承了数百年的高门大阀,在杨广励精图治,试图削弱他们影响力的时候,阳奉阴违,处处掣肘。
然后,在杨广三征高句丽,国力大损,天下大乱之际,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的代言人:
——李渊。~小_说.C,M\S~ +已_发¢布*醉,歆+彰_結/
他们出钱、出粮、出人,扶持着李家,在背后给了杨广,给了这个信任李渊到甚至将自己表兄弟情谊挂在嘴边的皇帝,最致命的一刀。
忘恩负义?
不,对于这些只看重家族利益的世家来说,从来就没有恩义可言,只有永恒的利益。
皇帝,也不过是他们选择的,用来维持他们统治地位的工具人罢了。
杨坚可以,杨广可以,李渊自然也可以。
谁能保证他们的荣华富贵,他们就支持谁。
谁想动他们的蛋糕,他们就联合起来,毁了谁。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杨广此刻,应该也己经想明白了吧。
宇文成都的视线,终于缓缓抬起,落在了龙椅上的那道身影上。
杨广的身体己经完全靠在了椅背上,一种无力的颓然,正从他紧绷的身体里渗透出来。
他的脸色依旧阴沉,但那股焚尽一切的怒火,似乎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只剩下了一缕缕夹杂着寒意的青烟。
他的眼神,越过阶下众臣,空洞地望着大殿的殿门,想穿透这重重宫阙,看到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好表弟”。
是啊,他明白了。
他以为柴绍劫走公主,是李渊对他宇文成都的挑衅。¨b/x/k\a~n.s`h*u_.¨c.o\www.
现在看来,是他想简单了。
这根本不是针对宇文成都,这是针对他这个皇帝!
李渊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不,不是李渊的胆子大。
是这些世家门阀,在用李渊的这件事,来敲打他,来警告他!
他们用这种近乎摊牌的方式,告诉他杨广:
李渊,是我们的人。
你动他,就是与我们整个士族集团为敌。
你最好掂量掂量,你这大隋的江山,还经不经得起再一次的动荡!
比严冬的风雪还要刺骨的寒意,从杨广的尾椎骨升起,沿着脊柱,一路蔓延到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冰凉。
他想杀人。
他想把眼前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崔民干、卢楚、郑元璹……
所有站出来的人,全都拖出去砍了!
将他们的头颅挂在城墙上,让天下人都看看,对抗君父是什么下场!
可是,他不能。
他很清楚,杀了这些人,明天就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
他们的子侄、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盘根错节。
杀光他们,整个帝国的官僚体系都会瞬间崩溃。
到时候,不等外敌来犯,大隋自己就会从内部腐烂、崩塌。
杨广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狂怒己经被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阴冷所取代。
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不再动弹。
大殿里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