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一百人。
可当这一百人随着他一同从烟尘中冲出,汇成一股黑色的铁流时,对面那一千名河东郡兵组成的方阵,瞬间显得单薄可笑。
这一百名骑士,与他们的主将一样,沉默如铁。
他们胯下的战马,清一色的北方良驹,步伐整齐划一,奔跑起来只发出一种沉闷的轰鸣。
骑士们身着统一的黑色铁甲,甲胄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只有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和撞击的凹痕。
那是无数次血战留下的勋章,诉说着他们经历过的残酷。
他们的左手持缰,右手边都悬挂着一柄沉重的马槊,槊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发出多余的声音。
一百个人,就像是一个人。
一个由钢铁、肌肉和杀气组成的,沉默而恐怖的整体。
当这股黑色的铁流越来越近,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几乎让空气都凝固了。
河东郡的郡兵们脸色煞白,握着兵器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有些胆小的,甚至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他们引以为傲的千人军阵,在这股气势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这根本不是军队与军队的对峙。
这是一群绵羊,在瑟瑟发抖地,仰望着冲过来的狼群。
这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
每一个士兵的眼神都像他们的主将一样,冰冷,空洞,只有对命令的绝对服从和对杀戮的渴望。
所谓的“天罗地网”,所谓的“以一当十”,在这一刻,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宇文成都率领着他的一百骑,在距离崔挺军阵约五十步的地方,缓缓停了下来。
一百匹战马,同时勒住缰绳,铁蹄踏地,整齐划一的动作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口上。
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宇文成都坐在高大的战马之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凤翅镏金镗就斜靠在马鞍旁,那造型狰狞的兵器,在阳光下泛着暗金色的光泽。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最沉重的威压。
那一千名郡兵,在他的注视下,甚至不敢与他对视,纷纷低下头。
他知道,赌局己经开始了。
而他们,从一开始,就落在了绝对的下风。
宇文成都看着眼前这可笑的阵仗,看着城墙上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弓箭手,脸上泛起一抹笑意。
他早己在数里之外布下了天罗地网。
三万铁骑,只待城门洞开的那一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城墙上的风,带着一股萧瑟的寒意,吹动着宇文成都身后那面绣着“隋”字的黑色大纛,发出猎猎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