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不利于人谓之拙。以匠技便民,此巧也。老子却说,‘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术,奇物滋起’,只有‘绝圣弃智’、‘绝巧弃利’,才能回心归真。”萧琮一笑,摇头,“所以治道不可用一家之言呀。”
“那是当然的。”萧琰随口接道,“这就跟武道是一样的,学刀的不能说学剑的不好,打拳的不能说练掌的不行,总之各有各的长处,博采众长,然后走自己的路,这才对嘛。”她偏了下头,“文道治国,应该更如此吧?不管道家儒家,还是墨家法家,农家阴阳家,有用的都拿来用。大唐不就是这样么?我在静南军时,听七姑父说翰林苑里天天都有翰林学士在吵架辩学术,还有挽袖子打架的——哈哈,这是真的?”文人打架能怎么打?扑在一起扯头发么?萧琰想想这场面就好笑。
萧琮也笑起来,“别说翰林苑了,咱们经道堂里,文夫子们就是经常打架的。还有族学也是,以前阿琤从族学回来,就常说,今天哪个夫子又跟哪个夫子打架了。”说着又笑,“一般儒家夫子会比较吃亏,因为‘君子动口不动手’,但墨家就要讲‘动手’,不动手何以入实?所以儒家遇见墨家……咳……”萧琰以为儒家就要挨揍了,谁知萧琮说,“那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挽袖子上呗。”说着大笑起来,声音朗朗彻空。
萧琰一愣,也哈哈哈笑起来。
这般打岔,就驱走了方才的愁绪。
沈清猗微微一笑,心道萧四当真费心了。
三人一路说着,就到了院门。
青葙和白苏已在院门外候着。
进了院门,便是一股药味,从内院中飘出来。萧琰心道,这戏倒是做得真。入得内院,她便道:“我先去见……商姨。”这个称呼还真是别扭,她叫得有些生硬。听在萧承忠、萧承义和不知内情的赤芍、菘蓝耳里,却觉得很正常,“生母”一下变成了“生母的侍女”,任谁也要有个适应过程啊。
沈清猗和萧琰一道进了正房寝居,萧琮却是不便进去的,便在堂厅里喝茶。赤芍和白苏都候在廊下,因为大夫说病人要静养,听不得响动,所以平时都是青葙和虞香轮流送药进去,轮流在里面服侍,进不得生人。菘蓝已经进了厨房,去帮虞香烧水。青葙领了萧承忠、萧承义搁行李。于是萧琮在厅堂就只有自己的贴身侍仆端砚倒茶水了——他当然不会在意这个,只觉得清宁院以后定要补配齐全仆役,不然来个兄弟姊妹就接待不过来了,阿琰可是他们国公府的嫡子,不能这么寒碜了。
“病人卧床”的寝居内空无一人,只有垂下的帐幔,和浓浓的药味。
萧琰在空空的床榻前怔怔的站着,想起母亲,眼圈陡然红了。
“阿琰。”沈清猗上前解了她面具,纤瘦的指轻抹她落下的一滴泪,柔声道,“别难过。”
萧琰不由伸手抱住她,心里才因母亲离去伤感,就觉得怀中的人果然是很瘦的,她的心思顿时被移转了,眉毛不由皱起来,道:“姊姊,你清减了好多。”一手伸入沈清猗敞襟的大氅内,抚在她的纤腰上,手掌轻轻握着,眉毛皱得厉害,“怎么瘦了这么多?道门难道只让你吃素?”
沈清猗被她抱入怀中心口就一跳。
萧琰这一年长得很快,身高已经略略高过她了,说话时唇边的气息就在她的口唇上方。
沈清猗不由侧转了头,一手按在萧琰肩上,不让自己和她的身体贴得太近,另一手伸入氅内逮住她的手,轻嗔道:“别乱摸。”萧琰的手仿佛有火,触到她哪里她就觉得烫,心口滚热。
萧琰却因为掌下触及的纤瘦单薄好生心疼,左手一紧,将她又抱得紧了些,右手微转,脱了沈清猗逮着她的手,在她背上摸了几下,又摸她肩骨,不由抱怨:“一定是道门的饮食不好。白苏她们是怎么照顾你的?三餐没有定时吃吗?还是药殿的事太累了,连饭都不吃了?”她想起打仗时往往都是在马背上随口啃干粮,便也担心沈清猗研药入了迷,“再着紧,也得吃饭呀。你看你,肩骨都这么尖了,手掌按这,能戳着。还有背上的骨头,肉好少。还有腰,一握就能折。”一边说着,一边摸,只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肉移过去补她。
“萧悦之!”沈清猗生气了,“叫你,别乱摸。”声音里有着隐忍。
“你这般瘦了还不让人摸,”萧琰气道,“当我不摸就不知道你瘦?”
沈清猗气笑,萧悦之你什么都不知道!目光落在萧琰的朱唇上,心口就像有木炭在灼烧,眼眸里也似有火星在簇燃。
她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里火星已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