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宸安嘴上强硬,心里却没底,如果沈墨清依旧拒绝,他就不再过问她这事了,大不了就过继个宗室子嗣为后。
若是她愿意,他定不会让他们的孩子重复他的老路,他们的孩子肯定会在爱重与呵护下长大。
“好不好?”顾宸安又低声问她,沈墨清被他方才眼中的灼热刺痛了一瞬,在他怀里沉默片刻,“好。”
她随后扯出了个笑容,笑得像往常一样温柔端庄。
沈墨清知道只要应下这一声,就再无回头路了,她会被孩子绑住,困在这后位上,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后宫,可能是又一个十年,二十年,直到她死去。
即使身边的人是他,即使许诺的帝王是他,她也不由得一阵心寒,她知道也许他能做到。
但她就是怕,怕他的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帝王之心,就如当年一样,强硬的剪断她的羽翼,再次把她关回这个牢笼里。
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少年了,他变成了不容置喙的帝王,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连她都无法猜透。
可是她别无选择,她知道自己的母家已经功高震主,异姓王无论在哪个王朝都是帝王的心中刺,被处理只是时间问题。
这两年她一直在等,她需要合适的时机,她不能操之过急,皇帝根基未稳,她就诞下嫡长子,这会带来数不尽的麻烦,更会助长皇帝动她母家之心,一如当年的太子。
所以她必须得等,这么些年,其实她早在接下立后懿旨的那一刻,归乡之心就连同年少的情爱一起燃尽了。
她仿佛一只扑火的飞蛾,死在了黎明的前夜,余下的只是灰烬,还有一具失去了爱的空壳。
既然心死,又身不由己,不如为家族所用,她的母家正需要她稳住皇帝,稳住整个后宫。
后宫牵连着前朝,关系盘根错节,每一步,她都走得谨慎小心。
两年之久,如今终于到了合适的时机。
“从今日起,就别再用那香了,其实也无碍,朕早就叫人换了几味香料,若你实在喜欢也无妨。”
沈墨清抬眼,猛地撞入顾宸安幽深的双眸,这些手段在帝王眼中实在不够看,竟被一早就识破了。
是什么时候被识破的?她前几天还问过徐院判。
…她倒是天真了,原来徐院判一早就叛变了!整个太医院只怕都是顾宸安的眼线,不止。
眼线不止这些,应该还有她的身边人,她一早就该明白的。
“朕让徐院判再为你调理下身子,嗯?”顾宸安牵过她的手,轻拍了拍算作安抚。
“臣妾都听陛下的。”沈墨清顺从地点点头,看来那个香从一开始就被调包了。
若不是她还留个心眼,每次都在喝避子汤,加上这两年来顾宸安忙于朝政和征战,她的侍寝次数屈指可数,只怕是皇长子都能下地跑了。
其实她不是没有思虑过,那个香太过伤身,用的时候她是斟酌再三,仔细控制着用量的,还有避子汤,这些伤身的东西,她统统考虑过,就算真的伤了身,也不打紧。
她总有一瞬会产生自私的想法,不生孩子也好,少遭些罪。
可她身在帝王家,即使作为皇后,也什么都不得已,甚至连生不生孩子都由不了自己做主。
这么想来,她在喝避子汤一事,顾宸安不可能不知道,可顾宸安至今未置一词。
沈墨清抬了下眼,把手里的茶盏猛地放下,盏底轻磕在木桌上,发出碰撞的声响。
“陛下这儿的茶,实在不好喝。”
“?”
顾宸安拿过沈墨清的茶盏,浅尝一口,竟觉得还行,“你这嘴养越发刁了,等新贡了茶,朕让人都送你宫里去。”
“哦,陛下说了算。”沈墨清背过身去,看也不看顾宸安,这倒让顾宸安寻思出一点赌气的味道。
看着沈墨清闹脾气的样子,他就不由想起她尚在太皇太后宫中时的活泼模样,那时他不是皇帝,她也不是皇后。
他只不过是一个前朝公主生的皇子,先帝打下前朝时,因她母亲实在美貌便免了她的死罪,以娴妃的位份将她收入后宫,可他母亲是个烈性子,不愿侍奉先帝,所以只得宠过一段时间。
而他在母亲走后便更不得先帝的看重,直到他遇上沈墨清,那时她作为质子被养在太后宫中,与他一样,都被困在这深不可见的后宫。
他知道她归家的渴望,所以年少轻狂的皇子许诺了她,只要他登上帝位,便让她这只离乡的鸟儿归家,可他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