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里谁也不见,把徐大东家急得嘴上燎了好几个火泡。不过后来我买了好东西去哄她,她也就高兴起来。”
时年摇头轻笑,“她真像个小孩。”
姑娘家喜欢的无非是钗环首饰之类的小物件,他银钱不多,便在船市上淘换些外地来的新鲜玩意,价格不高,贵在新奇,阿鹞一见就欢喜地丢不开手,好容易就开心起来。
徐稚柳看他笑,亦觉得宽怀。
他自己就是小孩,却说人家是小孩。
往常看这两小孩打嘴仗,他每每扶额叹气,还不知道该如何使好,如今离别在即,却不由地怀念起当初的情景。
一幕幕清晰地回闪过眼前,好似就发生在昨日。
“公子,你不必担心她,她那性子来得快去得也快,会好起来的。她还让我转告你,虽说你上回没应,但她还在等你的生辰礼呢。”
徐稚柳低下头去,如吃醉酒了般眼底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笑声似有若无的,极轻极浅。
“哦对了,她还问我什么是爱情?这我哪里知道。公子,你知道吗?”
徐稚柳摇摇头。
时年嘀咕:“也对,公子你哪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以后就可以想了,等回到瑶里,公子你不必再每夜巡窑,不必每天和三窑九会的老板们吵架,不必为窑务费心,不必早起,更不必晚睡,你将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想乱七八糟的东西,真好。”
他遥想着远离景德镇的一切,在瑶里那样的世外桃源,每天伴着虫鸣鸟叫睁开眼睛,漫山遍野开满野花,他们无拘无束地在山野间奔跑,多么自由!
那是徐稚柳向往多年的自由,可此时此刻他的胸前竟泛起一丝不舍。
这里的每一片砖,每一口窑,每一个窑工,乃至每一个早晨和夜晚,他都曾深入交流过、参与过和感受过,对他们有了深厚的情感。
哪里能是说走就走这么简单?
这么想着,忽而又想起一人。
心间更是不舍了。
就在今晚,他才对那人说过,他们已经相交,他不愿失去她这个朋友,可是,他似乎要食言了……
徐稚柳忽而想到什么,转身问时年:“之前瓷行老板送我的那匹马,都安排妥当了吗?”
“妥当了,现如今就在咱们窑口好吃好喝地供着呢。怎么?公子你打算把闪电也带回去?”
闪电是它原先的主人给起的名字。
徐稚柳尊重主人的心意,没有为闪电改名。时年照顾过闪电两日,对其倒是有些感情,心下也颇为欢喜。
不想徐稚柳却道:“明日牵出来,我要送人。”
他要将那匹汗血宝马送给她。
将来,若有机会她可以骑着闪电回瑶里,那么,或许,他们还能再见面。就算她不回去,他也能来找她。
景德与瑶里,不过一日的路程。
也算不得远的,对吧?
时年小脸一垮,才要说什么,就见前方出现一道黑影,笔直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忙跑到徐稚柳身边,张开手臂护住徐稚柳。
经过黑子、三狗和二麻的事之后,他多少有些杯弓蛇影,生怕安十九报复,朝他公子下手。
如今安十九被公子设计回京,今晚且是最后一雪前耻的机会!
短短一息,徐稚柳见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把寒刀,挥舞起来。
时年一边挥舞一边怒喝:“前方何人?速速报上姓名。”
那人倒是听话,不冷不淡道:“吴寅。”
“无影?无影是谁?”
时年还要再问,徐稚柳率先反应过来,按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吩咐道:“收起来吧,是巡检司衙署的大人。”
吴寅没想到徐稚柳的消息这么快,当下微微一惊,朝前走了几步。
时年将信将疑,还不肯退下,直到吴寅走近,仔细观察一番,确认对方没有威胁,这才后退一步。
徐稚柳上前,同吴寅打招呼:“吴大人夤夜等候在此,是为我而来吧?”
此人倒不像安十九油滑,不说巴结他扯些有的没的,倒也没想到会单刀直入。
吴寅感慨其聪慧过人,遂点点头,也开门见山道:“你可知本朝律例,凡越级申诉者,即便案情属实也要杖五十?何况你不仅越过浮梁直属县衙,还越过了州府,直接京控告了御状,刑罚更要加倍。”
按照律例,徐稚柳得戴上刑具关上一个月,期满后再杖打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