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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窑九会囊括安庆窑、湖田窑、昌南窑等古器、灰可器造器业,还有九会下辖脱胎、二白釉、青釉、四大器、四小器、酒令盅、七五寸等特定行当,人员分布之广,人际关系复杂程度可见一斑。
一旦调用这笔钱,必要有说得过去的名头。有了名头,就要传播,凡经传播,必有夸大。
让老百姓知道御窑厂没钱这不是大事,若让老百姓以此为开端,妄议朝廷没钱亦或江西有大贪官,这可就是大事了。
安十九宁愿割肉也要先压下此事的目的,就是为了杜绝消息外露。
这一计不成,安十九揉揉眉心,愁苦万分:“可还有什么名目正经得当、不会惹人起疑的办法?”
梁佩秋摇头:“没有了。”
安十九唉声叹气。
梁佩秋也坐不住了,起身在屋内来回打转。安十九被她走得心烦,叫她去外面整些糕饼果子。梁佩秋领命而去,在廊下和周元说话。
周元先还听到里头有大动静,不由揪心。看她全须全尾出来,忙上前打探。梁佩秋摇头示意无事,点了几样糕点,又叫一壶酒和几样小菜。
旁边的护卫见状,抢着去办了。
周元和她对视一笑。
这会子谁都不想当门神,上赶着找不痛快。护卫也是人,站了大半宿早就困乏,去厨下跑了一趟精神振奋。
梁佩秋远远见人提着篮子走了回来,脚步轻盈似出游的鸟雀儿,经游廊时,她忽而一拍脑门,似想起什么,不等护卫将提篮给她,一阵风似的卷到安十九跟前,喘着气道:“大人,我、我想到了!”
安十九被吓一跳:“什么?”
“有一个名目,名正言顺合情合理,且不需用到会款惹人起疑。”
“快说!”
安十九急不可耐地从榻上翻坐而起,双手扶住梁佩秋的肩膀,满怀希冀地凝望着她。只听她嘴唇一开一合,安十九的手不自觉用力,捏得她肩骨咔咔作响。
他不由叱问:“你再说一遍!”
梁佩秋没有丝毫犹豫地重复了那句话。
“成立陶业监察会。”
说到这儿,她略停顿了下。当年账房里那蛀虫几乎吸干安庆窑的血,而这里面一大半怕是都喂给了面前这位吧?
她不是没有怨怼的,不过片刻如常道:“钱庄利大,今年窑口经营所得全部拿去填坑,也还差着许多,何况万寿瓷又是一笔。如今窑口内外交困,已无任何能力再承包冬令瓷的烧制了。”
她说着,双手呈上安庆窑的账簿,以供检视。
安十九见她早有准备,更是气恼:“你这是怪本官不通人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佩秋状若气恼,又咬牙隐忍翻滚的情绪,然脱口而出的话语还是不免沾染薄怒,“大人分明最清楚安庆窑的境况,我也知大人叫我前来的意图,不敢有分毫隐瞒,是以直言,大人又何苦为难于我?”
安十九翻身下榻,越过屏风,走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你在气什么?”
梁佩秋努力别过头去,垂下眼帘。
案几上是一排明亮的火烛,她被掌在他手下,眼睫颤动着,显出几分弱不禁风。
“大总管之前几次游说于我,我已再三言明窑口的情况。何况万寿刚过,皇瓷备受陛下嘉许,大人也奖赏许多,我不是见利忘义之人,若有能力,岂会不应?可大人不仅不能体察我的艰难,还三番两次试探,未免令人心寒。”
安十九错愕不已:“大总管先前找过你?这事我并不知晓!”
梁佩秋管他知不知晓,反正他大晚上急吼吼把她叫过来一再试探,这总是真的,便不说话。
安十九一时倒似冤枉了好人,松开手,轻咳一声:“是我错怪你了,我以为,以为……罢了,此事不提了。”
他接过账簿随意翻看几眼,问道:“现今窑口债务如何?”
梁佩秋似还有气,鼻音略沉:“勉强能够周转,待收回未交付的货款,到年底时应可向钱庄交差,不至……不至被人以拖欠借款为名,告到县衙去。”
“有我在,谁敢告你?”
安十九被她气咻咻的样子逗笑了,甩开账簿不管,略思量片刻,再度开口,“此事你替我想想法子,入冬前必须交上够量的冬令瓷。”
梁佩秋目光扫过账簿,借着踱步思考,将账簿偷偷塞回胸前,微松一口气。片刻后,她语气犹疑地望向安十九:“大人,我有一问,请